札木塔对上她癫狂的目光，眼中满是沉痛。

“大盛主帅，陆延骁。”

忽明娜并非头一回听这个名字，可这一次，铺天盖地的恨意与恶意，全都汇集到了这三个字上。

“此人好大喜功，冷血无情。”

扎木塔喉间滚动，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为求军功，竟以‘震慑西域’为由，纵容部下屠城。”

“说我西域蛮夷死不足惜，唯有抽尸踏骸，才能让王廷彻底臣服。”

忽明娜的神色在这一刻，冷得像淬了冰。

她松开札木塔，哑声问。

“需要我做什么？”

札木塔回道，“此战后，父王已经让人签下了停战协议。”

“两年后，出使盛京商谈具体事宜。”

忽明娜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片刻后，札木塔从腰封处取出一只琉璃小瓶。

“你可知，情丝绕？”

忽明娜将小瓶接过来，透过琉璃看见里面乳白色的液体。

夕阳下，流光溢彩。

“服下之后，以身为引……”

话音未落，便见忽明娜拨开塞子，仰头喝了下去。

“你……”

札木塔一愣，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他蹙眉看着忽明娜，“你为何不听我说完，你会死的。”

忽明娜轻笑了一声，“你今日不来，我一样会死。”

札木塔对上她死水一般的眼波，眼眶泛红，侧开目光。

终归是王廷对不起忽将军一家，世代忠良，如今却连唯一的后代都留不下来。

他站起身，“随我回王廷吧，在那里，自然有人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忽明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等我一刻钟，我还有事要做。”

…………………………

夕阳西沉，札木塔带着一队骑兵，等在鸣沙城外。

鸣沙城焦黑的城墙上，一道人影迎风舞动。

呼啸的风声交织着沙鹰的鸣叫为她奏乐，黄蓝色的纱衣在灰烬中翻滚，黄沙混着血痂沾满脸庞。

旋转腾跃之间，透出十足的力量感。

那是西域送别勇士的舞蹈，她的舞姿却显出几分癫狂与萧条，像是要以血肉之躯撞碎这漫天的死寂。

夕阳之下，这一幕震撼了所有等待她的西域王骑。

一舞诀别满城亡魂，忽明娜步步走下城墙。

自此以后，她不再为自己而活。

番外：白芽

白芽这一生，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小姐的行踪以十两银子卖给了镇南王。

倘若能够再来一次，她便是死，也不会这么做。

二十年前，江南无数青年才俊，哪个不对她家小姐心驰神往？

镇南王贺庭昱，彼时化名贺御，并非文采最出挑的，也并非相貌最出挑的，更不是银子花得最多的。

在一众江南才俊中，泯然众人。

她不仅卖过这一人，她卖过许多人。

家中父母染病已久，小姐心善，对此心知肚明，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夫人对小姐的未来夫君发愁不已，那些人呢，总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偶遇小姐，或是抚琴或是对诗，逸趣横生，说不准真有入得了小姐眼的。

彼时年少，她如何也想不到，当真有人敢在江南绑了白家小姐。

待当真明白过来，为时已晚。

她悔不当初，孤身一人踏上找寻小姐的路，只想将人寻回来，为自己谢罪。

可白家派了那么多人出去，都没能找到小姐的消息，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