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轮明月挂天,河波荡漾着碎光。
遥遥一望,明朗的月色之?中?,果然有一艘挂着灯笼打着“淮州”牌子的官船驶来?。
王玡天换了把长柄折扇,“唰”地展开,眼里计算着距离,预备适时地开口。
却见那艘官船不断接近,自舱中?走出一道高挑的人影。此人一身黑衣,腰间挎一把长刀,部分刀鞘沐浴着明月光,其上鎏金铭文似能流动?一般。
漆吾卫。
王玡天登时脸色大变。
官船靠岸,这名漆吾卫与他面对面相?隔不到半丈距离,狐狸眼微挑,唇角勾起一道嘲讽的笑。
“不知王大人在?等?谁?”
第334章 七十七
深夜的野渡口万籁俱寂, 月落运河,似覆一层冰雪。
绵长的河风吹动?明月雪,跌到两岸疏繁错落的草木底下, 不时惊起一二声虫鸣。
这声音落在王玡天?耳中, 十分聒噪。
他此行?为求隐秘, 只带了一个心腹, 加上接头的和拿钱办事的船家,拢共四个人。对上不知道来了多少的漆吾卫,显然没有胜算。
更重要的一点, 站在他面前的漆吾卫是皇帝的密卫,还是傅景书的下属?
他一心两用, 不忘反思自?己太过急躁, 不该为了躲叔父而急着出?门,应该在请走?叔父之后,再好?好?准备布置一番。
从稷州到宣京,走?得太过顺利,令他不再像初出?雁回时那样谨慎。
短暂的思考过后,王玡天?变幻的脸色重归于镇静, 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漆吾卫。
“你是?”
对方咧出?一个笑?,“别紧张啊, 在下不是来寻王大人晦气的, 而是,”
他拖长了声音,竖起拇指, 再向身后一弯, “要送给王大人一个很重要的、错过就?不会再有的机会。”
要磋商协谈?那就?还不到绝地。王玡天?抚了抚袍袖,沉声道:“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对方很随意:“你问。”
“莫弃争在哪里?”
“莫大人啊。”对方的笑?容固定在最灿烂的那一瞬, 露出?尖利的犬牙,“他在好?好?地睡觉休息,准备明日能精神饱满地面圣,暂且还不知道王大人来过。”
面对明晃晃的威胁,王玡天?沉默片刻,随之换船。
淮州府级别不高,官船不大,船上的客厅自?然也有些狭窄。当中一套杉木桌椅,桌上什?么都没有,靠里边儿坐着个戴方巾穿粗缯的老人,一手搭在桌沿上,一双眼?望着进来的人,眼?神幽深。
王玡天?确信自?己没见过此人,但对上视线的第一眼?,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在他思索该把?自?己拿高一些还是放低一些的时候,老者率先开口:“王家的年轻人,你父亲可还好??”
“家父尚且康健有力。”王玡天?说完,略带试探地拱手作揖,“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人和蔼道:“老朽姓张,字厌深。”
“原来是张公。”王玡天?也露出?一点笑?意,“晚辈的叔父王正玄曾提起过,使团在雩关和北黎人谈判能有成果,就?有赖于张公相助。”
张厌深却不是来同他谈交情的,说:“些许小谋,不提也罢。我在这里截你的人,并非刻意为难于你,只要你替老夫办一件事,今夜就?权当你没有来过。”
“什?么事?”
“很简单,我想见我的学生一面。”
“前辈的学生,不能轻易得见,需要在下帮忙。”王玡天?说到这里,福至心灵:“可是羁押在刑部狱里的贺今行??”
张厌深合了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