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接近,盛环颂就闻到了一股冲鼻的草药味儿。
他胃里是空的,闻着难受,不得不捏住鼻子说:“晏尘水啊晏尘水,你不好好养伤,非得折腾到我?兵部来?,这是何苦?”
晏尘水腹背都有伤,躺不得趴不得也?靠不得,必须尽可?能地挺直腰杆,所以不得不用力握紧轮椅扶手说起他家这把轮椅,他爹坐过,他朋友坐过,这会儿又轮到他坐。
乍看不大吉利,却莫名让他心安,顶着一头薄汗稳稳开口:“我?来?,自然是因为?你负责主审贺鸿锦,我?有关于他的案子要上告。”
“打住。”盛环颂竖起一掌,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平齐,苦口婆心地说:“我?知道你想要告什么,前几天我?们衙门里都听说了。可?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把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搬到现在?的台面上来?,让所有人都瞧见了,还能得个体面的结果吗?”
“譬如袁三儿那事,他本来?就是死罪,他不自尽也?要被砍头,和他在?牢里自尽的结果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晏尘水刚开口,就被身后的人拍了拍肩膀。
贺冬送他来?,也?负责时刻提醒他:“说话别用力,小心把伤口崩裂了。”
晏尘水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袁三儿被杀人灭口,就无法指认他背后真正的主谋,顺理成章让陆潜辛做了替罪羊。”
“这我?就更不能理解了,陆潜辛作为?当事人都能接受的结果,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盛环颂重新站起来?,朝阳照在?他官袍背后的补子上,令他背心发?热,同时在?他前方投下?一片阴影。
“还有你要提的另一件事,兵马司那些旧案。它们本来?结束得很好,刑部血洗菜市口立威,兵马司改革重组换了新气象,朝廷拔除了一批吃空饷的蠹虫,百姓们沉冤昭雪喜放鞭炮得祭亡魂,这是多赢的局面啊,对不对?”
“你何必一定要在?意?当时被砍头的死囚是不是那些个人呢?就算贺鸿锦偷天换日,但?能在?死牢里替换掉死囚的,那也?只能是另一个死囚。都是死囚,早晚都要砍头,只不过给他们换了一下?时间而已。”
晏尘水在?阴影里仰视他,面上犹如覆了一层灰:“这些人确实?死了,但?不是死在?刑部刽子手的铡刀之?下?,而是被另一拨人谋杀,谋杀原因是勒索不成。”
“那、又、如、何?”盛环颂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说,“你到底懂不懂我?刚刚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本来?是所有人都高兴的好事,但?你现在?把它翻出来?,昭告天下?:刑部主官为?了利益错砍人头,老百姓当时白白高兴一场,他们憎恶的恶棍并没有及时得到报应,烧给死去亲人的喜讯也?是假的。然后一切被推翻,重新变得混乱不堪。”
“你说这谁能接受?”
晏尘水死死地盯着他,紧握住扶手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盛环颂再度弯腰,单膝跪下?,"为?了一时的意?气,搅乱维持不易的太平;为?了虚无缥缈不知给到谁的公正,让更多人的努力付之?东流。你觉得很值吗?"
“贺鸿锦他该死,有你爹自首供出的舞弊案在?前,他必死无疑。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信我?。”
盛环颂举起三指,对天发?誓。
秋阳闪烁,为?长而有力的指节镀上一层朦胧的绒边。
“公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侍女进进出出好几回,看到大公子都是同一个动?作,站在?窗下?对着太阳观赏五指,似乎趣味无穷。
王玡天收回手,取下?系在?腰间的折扇,展扇慢摇道:“我?想的事情可?太多了,说给你听,你得听上好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