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尘水瞧着他们的背影咕哝:“有什么?悄悄话啊,要背着我们说。”
柳从心:“自然是有什么?不方便,难道?还?能只为不叫你听见不成?”
“当然不是为这个,我是觉得他俩这几天对彼此都?奇奇怪怪的,肯定有什么?问题。朋友嘛,有矛盾很正常,可千万要说开啊。”晏尘水托着腮,见那两道?身影隐入布帘之后。
贺今行关上小窗,与裴明悯面对面。
四?目相对许久,他率先说:“我不止向陆大人请教了?税目,还?向他借阅了?中庆朝与本朝的黄册和鱼鳞图册。你说要和我一同进?谏,我第二日便有了?这些打算,却?一直不知该如何告诉你。”
直到今日,他抬手张口,却?实在难以说下?去。
裴明悯见状,哪能不明白他的迟疑,唯有叹息:“我理解你的想法。决定税入多?少的关键,不是户部的征收办法与各级的贪墨,而?是各地报给官府的田亩与人丁数量。这些土地与人口,大部分都?掌握在当地的大宗大族手中。就比如我裴氏在稷州,良田数万,宅地成千。”
“我对家族产业只知大略,然而?藏污纳垢乃世族常态,我亦不敢去想我族中在田地与奴仆上匿下?了?多?少。”
他想过以身作则忍痛割肉,然而?当家做主的是他父亲。面对生他养他的家人,他又怎能轻易背弃?
他这几日在他父亲跟前旁敲侧击,深深地明白,父亲隐忍这么?多?年,如今终于上位,绝无与立身的世族为敌、自毁前程的可能。
他虽与父亲观念不合,但得知自己很有可能与父亲、与整个家族走上对立的时候,也难以跨过心中这道?槛。
贺今行听他说得这么?明白,立时知晓他也为此感?到矛盾与痛苦。
自小西山相识开始,他们对人对事的看法常常一致,相谈时往往不需要言语,就能心领神会。他觉得自己能遇到明悯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运,此时却?因?为这种?默契更加难过。
可有些事不能不做,有些话不能不说,他放缓呼吸,横心道?:“我很怕会伤害到你,但此事我不会放弃。”
他想了?很久,知道?光是说出来就会让他伤心,可他又怎么?能对他隐瞒?越拖越难以启齿,越拖越动摇心神,不如今日就说明白了?,不再留退路。
光线自暗窗透进?来,阴晦不明,光中飞舞的尘埃也有气?无力,将一股压抑的情绪散播开。
许久,裴明悯低头说:“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贺今行依然注视着他,轻轻颔首:“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朋友。”
裴明悯握紧双手,“荣华非我愿,但愿天下?安。我们的志向是一样的。”
第287章 三十
自裴孟檀将官印章子以及坐卧用具搬到端门北楹之后, 事务繁忙,三五日才得回家一趟,时间还不定。
裴明悯升任了侍读学士, 仍然继续之前的编纂任务, 每日在翰林院早出晚归, 偶尔也要加班加点。是以十?五过后, 又几日,临到他祖母忌辰,父子才碰面。
裴氏祖地宗祠位于稷州, 老爷子尚在,故而他们京中只在佛堂供奉牌位, 逢年节以及忌辰做祭。
法?事安排在晨间, 正祭过后,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吃了顿早饭。饭后静坐消食,裴夫人问儿子:“你升职也有?些?时日,直房换了没有??给你安排的事务,底下用的人,都还顺手么?”
裴明悯没料到母亲问这个?, 看过去,母亲向父亲那边挤挤眼。他顿时明白了, 是代替父亲问的。
他想了想, 就说:“我原来的直房朝向挺好的,坐惯了,就没挪动。先前负责的几篇列传没编纂完, 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