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行先是注意看着底下的灵堂,军师一直没?有异样,眼?睛便渐渐移向四周。
漫山遍野的营帐错落有致,架设其间的数百盆篝火整夜不熄,照亮上方的旗帜和下方的道路。
贺今行环抱双膝,侧头望月。上弦月垂挂天中,颜色像篝火最中心的火焰,从地上烧到了?天上。
“好?美,好?安静啊。”他忽然说。
顾横之先看他,再看月亮,明月仿佛触手可?及。但他的心不在?明月,而在?整片夜空。
他应道:“是我们的天空。”
“对,是我们的。”贺今行转过头来,顺势枕到膝上,绽开明亮的笑容。
自殷侯过世后?,他已许久没?有笑过。顾横之眼?眸寻声动,得见这一瞬间,如见夜昙盛放,定定地凝视许久。
贺今行坦然地接受这道目光,说:“再过五六天,圣旨应当就会?送到。我要送我爹回家,你可?有需要帮忙捎带的物什,或是要做的事?”
殷侯的灵柩只是暂时停在?仙慈关,等到朝廷的追授文书下来,他就可?以扶棺南下,回遥陵将人安葬。
顾横之摇头。他想要的很少,大都已经得到,也并不在?意这些,而是关心对方的去留:“那你还回西北来吗?”
贺今行一时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没?有回答,等着他继续说。
他慢慢地分析:“斩首铸邪怒月是天功,陛下或许会?召见你,你回了?稷州之后?,还得回宣京。”
“今年是你知云织的第三年,虽然还差好?几个?月,但就此免了?你再回来,也极有可?能。”
外放文官三年一考评,并按考评出的等级轮转,他的今行肯定能得上等。
“之后?,可?能会?让你去知其他富庶州县,或者就留在?宣京,重回舍人院。不对,舍人院品秩太低了?,应该是……”
他试图推测,但并不怎么了?解朝廷中枢的低阶官职,说不出来,就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
“如果陛下真的召见我,大概会?给几个?相当的官职,让我自己?选吧。”贺今行适时地接过话头,说:“那你呢,你回苍北之后?,振宣军大概也会?重排编制。你想一直留在?振宣军吗?”
“不,等战事结束,我就回。”顾横之本想说回蒙阴,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武将能戍三边能做州卫,文官的终途却必定在?京城朝堂之上。如果他回蒙阴,就要和今行长久地分别。
他不太乐意。
四目相对,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贺今行几乎在?刹那间就明白了?他的犹豫,“战事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不如到时候再说?”
“好?。”顾横之重重地点头,知道他,也泛起微笑。
贺今行便说起别的事岔开话题。
他说什么,顾横之就应什么。但桩桩件件,都离不开对方。
两人一起考虑未来,计划着要如何融入对方的人生之中。
最后?依靠在?夜风中,沉沉睡去。
王义先出来瞧见,还没?开口叫,人就醒了?。
“这才春二月。”他懒得发火,让这俩人自己?去煮姜汤,一人灌两大碗,免得脑子被风吹得持续发烧。
贺今行保证自己?不会?生病,和顾横之一起规规矩矩地告退。一走远,就悄悄转道跑去找他冬叔要了?预防风寒的药。
再回来找军师,苍州追来的信兵已经到了?。
“大遂滩暂时不能用,就不急着收复。”王义先眉头紧锁,“然而这也意味着,我们需要开辟新的马场。”
“大遂滩那么大,西凉人这是带了?多少马来?”贺今行讶异道。
但仔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