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行看?着美丽如画的景象,没有开口?。
周碾被霞光照耀得有些晕眩,走到山岩边,吹着山风才觉得好些。他很累,但一直憋着一口?气,硬撑着不肯喊累。他看?着这看?了一天也没什么变化的景色,喘着气说:“夏大人,如果每回出行都?要在这条路上走四五天,每天所见都?是一样的景色,再美,也会看?得乏味吧?”
夏青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永远爱这里?,也不会离开这里?。但我希望有更多的族人可以更加容易地走出去,走到错金山外面,去那?些拥挤的热闹的繁华的地方看?看?。我已经见过很多这样的城市,包括宣京,但我们那?里?绝大多数人只见过雪山和天河,从来没有出去过。”
哪怕他们对此?并无所觉,更没有怨言,他依然因此?深感遗憾。
周碾听?了他的话,不由地想,宣京,宣京是什么模样?
他期待着听?到更多的描述,但这里?不适合说太多的话,夏青稞显然也不打算再说。
太阳即将落下,大家都?钻进?帐篷,把自?己裹进?厚厚的皮毛里?,挨挤在一起睡去。
第四天正午,一行人终于到达宜连,一座位于高?原河谷里?的没有城墙的小城。
冰川从天而降半道凝滞,五彩经幡飘在高?高?的山坡,石头上刻着浓重暗淡的经文,宽阔的河流呈现出冷玉一样的颜色。戴着平顶无沿帽的老县令伸出揣在袍子里?的手,本为迎接难得来访的客人,却接住了一把从天而降的雪花。
夏青稞将带回的物品送往一梯一梯的民居,最后剩下一袋糖果,分给?了拥上来的一群小孩。贺今行和周碾跟着来到县衙也就是老县令的家里?,持家的妇人燃起大盆的炭火,架上铁罐,招呼众人围火而坐。
夏青稞先是用天河高?原上的语言和老县令夫妇交流,贺今行与周碾听?不懂,就安静地烤火,欣赏四面屋墙上富丽堂皇的彩绘。
好一会儿?,夏青稞才换官话对贺今行说:“爷爷同意了,下午我们就去看?蓄水池。开始下雪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得回去。”
“好。”贺今行点头,没有在意夏青稞透露出的先斩后奏意味。因为地理的突变,西州与西北其他州治在风俗语言包括信仰上都?有很大的区别,而朝廷为维持管辖,也放出了极其大的权利。就像宜连,说是县,其实更像是古老的大宗族,而县令就像族长。
老县令老得就像堆在一起的羊皮,但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却十分清澈,贺今行与他对视,发自?内心地绽开笑?容:“我们愿意互相?帮助。”
夏青稞把他的话翻译过去,老县令听?完,说了一句话,然后就着盘腿的姿势双手合十,向他微微鞠躬。
夏青稞说:“没有木头支不起帐房,没有邻居过不好日子。爷爷很感激你们。”
“我们亦不胜感激。”贺今行作揖还礼,用和以往不同的方式履行公务。
吃过热腾腾的食物,夏青稞先带着两位邻居去找县里?专门维护井渠的水户,“他叫夏满。”
贺今行神情一动。
夏青稞??笑?道:“我知道汉人很注重姓氏,但我和这位叔没有亲缘关系,只是他让我帮忙起个汉人名字,我就取了同一个姓。”他说完,又解释自?己的名字:“我喜欢夏天和青稞酒。”
贺今行想到什么,低头敛回目光,说:“原来如此?。”
他们一起顺着天河去察看?数量众多的蓄水池与地下沟渠。
白?雪簌簌地落,所有人都?戴上了绒帽,一路上遇到不少赶着羊群回家的牧民。
夏青稞亲昵地同他们打招呼,从白?云一般的羊群里?穿过,不时摸一把那?些羊肥壮的身体,对贺今行说:“秋膘贴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