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叔独自背着一大篓山货, 还提了一布口袋, 驼着背走得吃力?,便?过?去问要不要帮忙。
“你想干什么?”那?大叔走得不如他快,只?得警惕地退后一步,用浓重的方言喝问。
贺今行看着他的反应,眨眨眼,忽然明白了大家都绕开他的原因。西北民风虽悍, 但马匹和长刀都很稀缺。他牵马带刀,可不就相当于在?脑门儿上大写“不好惹”三个字么, 能威慑盗匪, 自然也能吓到普通百姓。
他刚从中?原回来,一时没转过?脑子,这?会儿想通了, 就笑着用方言大声回答:“我是说, 您要进城吗?我正好回家去,懒得骑马, 可以用马帮您捎一段。当然,您要是怕我拉着您的东西跑了,不愿意,也没事儿。我就问问。”
他的方言很地道,没有?入声,一点儿也听不出来外来人的口音。
大叔的目光里仍是狐疑,但天没亮就赶路,十几里下来确实要把他累坏了。
“那?您慢慢来?”贺今行作势要走。
前者来不及迟疑,伸手叫住他,“等会儿!”
近百斤的货从背上卸下去,大叔直起身,叉着腰长舒一口气,“你家住哪儿?”
“在?县衙附近。”他模糊地说,把缰绳交给对方,“您自己来牵的话?,我可以把您送到草市。”
两人一马走到城门前,汇入进城的长队。
大叔伸头往前瞅几眼,便?缩回来啐了一口痰,“我就知道,刘班头肯定又来了。”
贺今行闻言,向对方打听:“这?位刘班头怎么了?”
“每到赶集日,他都亲自守城门,要多收一文过?路钱。”大叔一脸嫌恶地压着声音跟他说完,又补充道:“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准备着吧啊。”
“一文钱?”贺今行挑眉,一个人一文钱不多,但这?么多人要进城,“也不少?呢。”
“难道你没有??刘班头可是不找零的啊,你要是没有?的话?……”大叔说话?的速度慢下来,顿了顿,还是肉痛地说:“那?我帮你给了吧,就当谢谢你帮我运货了。”
“不,不用,我有?。”贺今行连忙摇头,摸出一枚铜板,“我反正也是顺路,您和我说说话?,就算抵了。不过?他一个班头,这?么大摇大摆地收过?路费,就没人管吗?”
大叔松了口气,转眼又哼道:“这?刘纸虎就是仗着余县令走了,新的还没来,才骑咱们头上作威作福。新县令来了,他肯定就不敢了,这?一段咱们先?忍忍。”
贺今行没说万一新来的县令和这?班头沆瀣一气怎么办,而是问:“县令走了,但县丞应该还在?,怎么也不管呢?”
“你这?是五六年没回来过?了吧?‘泥水汤’那?是能指望的?只?会抹光墙的……”大叔一脸晦气,但眼看着轮到他们,没再骂下去;老老实实地放下缰绳,向一个小兵说了名字家住和进城目的、又按了手印之后,将铜板拍到城门口摆着的长桌上。
“哎,等等等等。”坐在?桌后摇椅里的刘班头叫住他,黑粗的手指向他身后的马匹一指,“这?马上东西都是你的?”
贺今行立即说:“这?位班头,这?马是我的。”
“你的?”刘班头的视线转到他身上,上上下下扫了一眼,看他不像本地人,五指唰地张开,“马也算人头,要五文。”
那?大叔马上大叫:“不是吧刘班头,一个人头一文钱,一匹马凭什么要四?文?坐地起价啊!”
“谁规定马价和人价一样了!”正在?验马背上山货的小兵比他声音还大,转头嘿嘿笑:“是吧,头儿?”
刘班头满意地点点头,大叔气不过?,开始捋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