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文士感慨:“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啊。”
也有母亲教导自家孩儿:“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里满含期许,恰传到裴明悯耳朵里,笑着?接道:“学乃身之?宝,儒为席上珍。”
贺今行看着?前方招展的玄黑龙旗,叹道:“莫道儒冠误,诗书不负人。”
沉闷如谢灵意,也情不自禁地接了下一句,而?后一句一句地传向后头。
在如此欢欣蓬勃的氛围之?下,进士们不论年齿,都神采奕奕,满心?欢喜。
他们着?春袍,簪春花,如初生的春笋对颅顶的天穹志在必得一般,意气风发。
天公?亦作美。
春阳如北冥大鱼,破春水、携春风、登春庭,向东君讨来八尺春光,化作无数流金溢彩的飞羽,漫天倾洒,为他们献上来自天地的盛大庆贺。
“万里锦绣,百鸟朝阳,也不过?如此景象吧?”
与正街相?通的一条巷子里,两名少年驭马静立,等待游行的队伍通过?。
“你要是觉得羡慕,大可以去参加科考。反正有你爹在,乡试过?不过?都是小意思。”
“啊?”秦幼合惊讶地偏头看向自己的同伴,“你怎么?会这么?想?”
蹲在他肩上的金花松鼠也随之?一齐转头。
这小东西睡过?一整个冬天,瘦成了松鼠干,被喂足食物之?后,终于认了主人。
顾莲子不说话,伸指头试图去戳小松鼠的尾巴;后者不怵人,反去扑他的手指。
秦幼合任他俩玩儿,百无聊赖地说:“这些人里寒窗苦读不止十年的大有人在,簪花游街不过?一时,之?后还得用?一辈子的时间想尽办法在宣京站稳脚跟。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但我呢,我爹是宰相?,我姑祖母是太后,我生来就在京城长大,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还要去参加这么?辛苦的考试?”
他已站在了别人求之?不得的终点,又何必去与他们争这星点机缘?
他如此想,却?没把这话说下去。
龙旗游远,状元郎打马而?过?。
贺今行恰走在这一侧,一眼便看见比周遭高?出一截的两人,遂向他俩招手。
大袖惹了春风,往他脸上鼓荡,他毫不在意地掖下袖子,仍是笑。
桃花开在他帽檐,也开在他眉眼。
秦幼合抬起双手,轻轻地拍了两下。
顾莲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放过?了只?有他巴掌大的小东西,和他一样看着?队伍经过?,掀起唇角:“宝马配英雄,多热闹啊。”
他似赞赏,“宫里留下来的马都是大遂滩那?边送过?来的,从秦甘草原不远千里走入御马司的马厩,供人骑行游街,谁看了不夸一句忠心?耿耿。”
秦幼合与他一起玩儿着?长大,听?他开口?便知话的好赖,嘻笑道:“草场比之?马厩,不过?是地方大了些,又有什?么?其他的区别?还没御马司这么?精细的伺候。”
“把天生的战马调教得犹如家畜一般温驯,也不容易,陛下真该给御马司赏赐。”
“我觉得你这话不对,真论天生,就都该是野马。不管是成战马还是做家畜,这难道是马能做的选择,不都看主人的嘛?”
顾莲子冷笑。
秦幼合沉默几息,放松肩膀,接住拽着?自己衣襟滑下来的金花松鼠,开口?依然是同伴的小名:“莲子。”
“怎么??”
“不想呆了就跑吧。”
鼓锣与爆竹的喧嚣远去。
少女合上支摘窗,回身跪坐在小几前,看着?对坐的好友,“你身体弱,少吹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