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事,所以忘了。”李怀疏也轻声说,她在昏暗中?多此一举地闭了眼,犹嫌不够,又撑着车板往旁挪了挪,坐远了些。
挨着的是个抱起双膝蜷缩而坐的少女,似乎向她投来一瞥,但周遭黑漆漆的,无从知晓这是怎样的一道目光,李怀疏顿了顿,只得对她道:“劳烦了,稍微挤挤罢。”
那?少女不言不语,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漠然态度,月光投射入窗,映出她发间斜插的青色翎羽,那?翎羽模样别致,有些像孔雀的羽毛,尾端却装饰着一圈奇怪的银质镂空,好像一只眼。
易泠忍俊不禁,修长的手习惯性地搭上鼻梁处,她摸着釉质的面具,稍稍挨过去,好笑?道:“越描越黑,何必解释?如你所说,既有了一个会因?你与?发妻相似而苦苦纠缠的我,又为?什么不能有一个因?我与?那?人相似而心生好感?的你呢?”
那?人,比直截了当地道出名姓更添了几?分旖旎与?触碰不得的悲痛感?,好像这个人既是朝思暮想,也是痴心妄想,是她的可望而不可即。
“姑娘休要胡言。”李怀疏倏然睁眼,冷然道,“说了许多次,我与?你仅是萍水相逢,我对你没有半分绮念。”
说是如此说,但她几?次三番的身体反应做不得假,以她的性子恐怕十分懊恼自己短短一日竟对旁人动了情思,易泠不去拆穿,反而问道:“你说我不像寡妇,我看你倒是有几?分守活寡的意?思,心里装着那?人,就连临死之?前的一段露水情缘也不愿沾沾边了?”
李怀疏:“……”
“既然这么在意?她,倘若她很需要你,希望你能为?她留下来,不去那?劳什子孽海台送死,你又是否愿意?呢?”
言罢,明知李怀疏是因?她与?沈令仪相似才生了好感?,却仍握手作拳,心中?生出些微不满,好像她与?沈令仪是不同?的两个人似的。
李怀疏抿唇片刻,正要作答,却听车夫曲起指节叩了叩门?板,道:“前方?便是迷踪林,离魍魉村不远了,奔波一路,诸位贵客不妨下车略作补给再出发。”
两人心中?俱是一沉,无声地对视一眼,从容地跟在其他客人身后下了车。
这些凡人不惜花重金请阴阳使带路来到无尽墟,一生可能也就这么一次,对此处实在谈不上熟悉,自然是尘来尘去的人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听话得很。
徘徊在茶棚之?外?暂未进去的两人引来关注,抱着貔貅石收钱的灰衫男子走上前来,招呼道:“二位还是快些进来喝口茶罢。”
他见两位女客杵在原地不动,眼珠子机敏地滴溜溜一转,清清嗓子,换了种游说的方?式:“贵客不知,这林中?红雾古怪,若是魂灵还好说,凡人吸入雾气?却会发疯发狂,喝了茶可以免于雾气?侵扰,不过只有半个时辰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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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才落,茶棚里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立时拍案而起,怒指她二人:“还不快些进来将茶喝了!磨磨蹭蹭,咱们的时间可耽误不得!”
其余人等?纷纷附和,方?才那?满头青色翎羽的少女独坐一桌,身上也是一袭做工讲究的青衫,手里执着茶盏,要喝不喝的,另一只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朝她们望过来。
易泠握起李怀疏的手,一齐步入茶棚,施施然落了座。
那?男子似乎是迫不得已陪伴妻室入的冥府,心气?儿不顺,这会儿借机发作,嘴碎起来没完没了:“孩子死便死了,权当是没有儿女缘分,你我再生一个就是,你非要花钱来这种折寿的鬼地方?……”
忽而余光瞥见一抹青色逼近,吓得向后躲了躲,却见一支竹筷破空而来,利刃似的没入他眼前桌面,筷身裹挟着余力,犹在剧烈颤动这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