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手里?的?茶水,“一来,你出身名门,民间都说你初入仕途那几?年犹如?白璧,想来很难沾染恶习;二来,你看着就不像酒量好的?,这很难猜么?”
捏着茶盏,那股自厌的?愁绪也好像热气似的?熏了上来,李怀疏眉尖轻轻堆起,好笑道:“白璧……此等美誉与我?何干。”
她喝了几?口茶,仍不肯放过暗自作祟的?直觉,忽而道:“你当真?是?来找妻子的??”
易泠坐她手边,另一侧无人落座的?竹椅上搁着银白的?剑,因是?以凡人身躯入的?无尽墟,不似李怀疏血色尽褪,整个人宛如?无暇剔透的?冰雕,但她的?身上另覆了一场堪比九天摘月的?霜雪,仿佛永远高高在上,难以攀附,人间的?爱恨嗔痴无法弥填云泥之?间裂隙。
“原本?是?,但如?今已不太明白是?否应当如?此,我?找到她似乎也不能怎么样。”
李怀疏听出她话里?话外像是?在说与妻子有些矛盾,因自己也深受感情?困扰,沉默半晌,只是?道:“你愿意为其折损阳寿入冥府,有这份心意在,你的?妻子应该很开心。”
“是?么?”易泠为她斟茶,眉梢轻轻挑起,抬眼看向了她。
李怀疏被她这无甚情?绪的?一眼看得怔住了,竟一时无法言语,甚至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就是?易泠口中的?妻子,稍定了定神,边饮茶边道:“易姑娘对妻子用情?至深,但无论如?何,这份情?别挪错了地方才是?。”
易泠眼帘轻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竹榻上,贺媞的?魂体有了动静,两人绕开竹椅走了过去。
以指腹轻柔揩去贺媞眼角滚落的?泪水,李怀疏看着她闭着眼又哭又笑的?面庞,便?知她应已在梦中见到想见的?人,做了想做的?事,圆梦了。
易泠未付诸任何行动,眼前却?如?走马观花般浮现了贺媞的?一生,她从前以为贺媞在母妃生前死后浑似两幅面孔是?利欲熏心所致,原来她的?心早就停在了母妃去世那天,此后每日?如?生,也每日?似死。
多年以后,她也死了,来到这无尽墟,易泠难得见到她露出少女般明媚的?笑容,她恰是?少女时候遇见的?郑毓,原来老的?死的?仅仅是?这副躯体,她的?心一直为郑毓鲜活跳动着,除了郑毓,无人能唤醒她沉堕的?灵魂。
再过一会儿,濯春尘提酒归来,见竹榻上空无一物,被自己喂得撑肠拄腹的?纸马也散落了一地的?黄纸竹篾,彻底成了死物,她看过这一切,迎着两人默契投来的?目光,被痴念水沾湿的?衣角拂过地面,步入凉棚,坐下道:“她去了孽海台,渡忘川投胎去了。”
“投胎……”李怀疏抿一抿唇,“她们二人的?缘分就这么断了?”
濯春尘抱着酒坛隔着封泥嗅了嗅,被香得揉了揉鼻子,付之?一笑:“难知。”
“有的?姻缘是?老天写就,跟着走便?是?,有的?姻缘是?双方拼尽几?世努力求来,既然?违抗了天命,结不了善果得不到善终,痛彻心扉也是?自找的?。”濯春尘仔细想了想,直言道,“不过郑毓先她一步入了轮回道,两人即便?有缘再续,也得再受几?番蹉跎。”
李怀疏道:“天命?”
她似想起什么,抬手抚了抚玄眼所在的?眉心,不平道:“人之?生老病死,婚姻嫁娶,兴荣衰败……凭什么要老天来决定呢?”
濯春尘警惕地望了望四下,又遥遥望一眼衡度司鹿车方向,低声道:“慎言。”
掀开封泥,隔袋摸出两个酒杯,将因果斟满,依次递给二人,尔后道:“鸿蒙初开,六界始有,天界的?神仙抛尽杂念,不老不死,才能有余力掌管六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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