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衡度司的车么?”
李怀疏记得?那两盏泛着幽蓝冷光的地狱莲灯笼,不远处这辆以麋鹿牵引的两轮车顶盖奢华, 车辕涂着繁复彩绘, 比起在闹市见到那辆马车显然要华贵许多。
几人拥着心急如?焚的贺媞走近痴念水,濯春尘回头望一眼,那鹿车悄无声息得?快没入黑暗中,车身?两侧四名衡度司着装的男子亦目不斜视,似没看见她们,若是女子卧榻的身?影没透过门帘映出来, 都要疑心车厢内究竟是否有人。
“是有些奇怪, 但人家也未驱赶咱们,兴许贵人出门办些要务。”
濯春尘左右看看, 又极目望向?对岸,从乾坤袋里摸出纸马与灵草,喂着尾巴乱摆的小马驹,道:“来得?晚,位置都快没了,衡度司的车在旁,正好?无人搅扰,咱们便?在这儿等候罢。”
没人比她更清楚无尽墟诸事,且说得?也很有道理,自然听她意见。
蓍草汁装在竹筒中,配了一根方便?饮用的空心竹管,贺媞提了一路也不觉得?累。
她挨着河边,几乎涉水,年岁古老的痴念水漫退往复,河水冰凉,一点点湿了裙角与鞋边,一颗难得?活过来的心却烫得?厉害,使她眼眶越来越热。
子夜将近。
没一会儿,两岸生灵纷纷骚动,齐刷刷望着上游方向?,贺媞也跟着望,眼前明明水波千倾,没有什么?遮挡物,她却绷紧了腿肚,踮着足尖,焦急远眺。
几人感同身?受,也紧张起来,禁不住搓着掌心,喉咙等得?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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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当第一只河灯从水面高处冒出时,惊呼声四起!
贺媞张了张唇,生前贵为太后的倨傲使她叫不出这么?难听的声来,且这河灯渐近,想到自己快要在梦中与郑毓重逢,竟有些“近乡情怯”,她不自知地向?后退了半步,眼中慢慢有了湿意。
飘来的河灯成群,顺水流而下,因数量太多,捱得?太密,远远望去,仿佛一艘巨大的灯船划浪而行。
烛光聚拢,似长安宵禁解除的元夕佳节,灯轮几十丈,悬花灯上万,辉煌如?昼,河灯冲下来后又分散开?,似星子纷纷洒落,被岸边苦等的生灵挨个拾去。
痴念水畔,犹如?不夜天?。
估摸着最近的河灯流到此处的距离,濯春尘按住贺媞肩膀,提醒道:“可以饮下蓍草汁了。”
贺媞怔怔地点头,她弃用了那根竹管,掀开?竹筒的盖子,扬起鹅白颈项,咕咚,咕咚,饮尽蓍草汁。眼眶又湿又热,无尽墟绚丽的夜空见证了她强忍不住的第一滴泪在莲花河灯靠岸时,在她拾起属于?自己的一盏灯时,橘黄的烛光奇异地冲进了视线。
痴念水边的吵嚷再听不见,贺媞想起了自己与濯春尘的对话?。
“魇灵是山川草木虫鱼鸟兽的一缕神识幻化而成,常出没于?梦境中,汲取梦主人的七情六欲作?为养分,可以往来六界。”
“那这魇灵值多少骨魂?”贺媞晓得?情意不应用价钱衡量,但还是想问。
一幅郑毓赠以红豆的画卷,一只助人入梦的魇灵,将她惶惶然以为自己痴心妄想的一只脚按在了地上,可另一只脚仍迟迟不敢落地,因最能给予她踏实感的那个人已死无对证。
“魇灵品阶不同,价值不等,但再便?宜也得?一二百骨魂,更别说一次性收取的寄存费了,这个市价普遍五十,想来,郑毓应是将自己在无尽墟的全部身?家都败在这只魇灵上了。”
烛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雾,依稀传来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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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媞一面拨雾向?前,一面又想起店里那年轻女子支臂在柜台上,向?她解释魇灵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