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道?:“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
易泠有些意外,接过包袱后,指尖勾了勾活结,却?听李怀疏制止道?:“里面有许多符纸,这会儿风太大,落地再开来瞧罢。”
“净衣符、洁身符、火符、水符……还有可以解闷的纸戏班,要是走投无路,听说纸猪吃下去也有饱腹感。唔,还有一些是店家硬塞的,我不会还价,也不懂推辞,一道?买了下来,但?究竟有什么已?记不清了。你说你要寻妻,路途漫漫,说不定有用得着的时候。”
掌心覆在包袱上,里头的火符仿佛起效了似的,熨得心里暖融融的。
易泠想象她木愣愣立于摊前,本来只买一两样,却?被店家塞得怀里满满当当,张了张嘴,又一个难听字眼也蹦不出?的窘迫模样,实在忍不住笑,摸了摸鼻子,牙疼般以手支颐,遮住弯起的唇,忍着不要笑太大声,问道?:“怎么想着给我买的?”
“面具的事是我无礼,买来赔罪。”李怀疏在竹篾椅子上正襟危坐,眼神诚恳得使人无从指摘。
大风卷起云浪,海潮似的从纸鹤身后追扑过来,两人发丝在风中纠缠,又一同与云海相拥,风云自?然,无意间促成她们几分亲密,这一刻的对视都莫名显得有些黏腻,竟无一人移开目光。
易泠伸手,在李怀疏注视下拂了拂她颊边乱糟糟的头发,手背擦过面颊,被她这具冰凉的魂魄激得心头空落落的,好?像再不做些什么,便只能?眼睁睁地看她魂归冥府了。
“那个也戴着面具,也骗了你的人,在你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呢?”
她手背上有几道?擦痕,微微渗着血,不当回事似的还未处理,是在甬道?中搀扶自?己受的伤。
她撩过乱发,指腹在自?己颊边留下了有些粗粝有些熟悉的感觉。
但?她一路走来都握着剑,既是习武之人,手上生些薄茧不是也很正常?
李怀疏的心脏不可置信般怦怦直跳,又一点一滴将异想天开的答案给按了回去,忽上忽下的心间起了一道?道?褶皱,竟抹不平似的,细细密密地泛起了酸涩的泡泡。
她双手置于膝上,无意识地捏紧了衣料,风轻云淡般笑了一声:“她之于我,便如淑妃之于太后。”
“那你之于她……”
“我之于她,有杀母之仇,有篡改人生之恨,她恨我,叫我以皮肉偿债,她囚我,逼我拿自?由?赎身,又似乎有些舍不得我。”
区区三言两语便很劳神累骨,李怀疏懒怠了,踩着竹椅的横杆,双手曲抱膝盖,头也低下去,苦笑一声:“我不太懂,但?后来也不需要我懂了。”
情亦不深,缘分也浅。
提起这个人,她心里是如何欢喜,如何难受,矛盾至极,都具象地体?现在快被轻纱衣料淹没的身体?弧线中。
不仅她吐露的真言像刺,将从未好?透的陈年旧疮扎得脓血横流,就连这堆轻薄柔软的衣料也像刺,易泠眼神暗了暗,想抱她,却?根本不知从何着手。
幸而这时前头的濯春尘嚷了句:“痴念水就在下面,扶好?座椅,咱们准备落地了!”
入梦
痴念水边生灵齐聚, 人满为患,濯春尘差点儿连停纸鹤的地方都找不到, 沿河盘桓了许久,才总算觅得?一块还算平坦空旷的河滩,从云端俯瞰,似乎只停着一辆马车,较之摩肩擦踵的旁处已称得上雅座。
待落下来,收鹤站稳,濯春尘看清那辆……鹿车, 脸色倏然一变, 算是明白为何此处无人敢来了。
鹿车未停在河边,停在一块嶙峋青石后, 只能遥遥望向?水面, 但不掀车帘,又望得?见什么??既然不观河灯, 大半夜的又到痴念水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