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殿中某处陈设,淡声道?,“不是你要?将我留下来的?”
贺媞素来爱美,病中也是妆容齐全,但那些插在发间的珍珠玉石再?是璀璨熠熠,也无?法掩饰生命正一点一滴从她身体中流逝的事实,她双唇涂着?鲜艳的颜色,却只令人想?起日色衔山的时刻,天边晚霞灿烂,但太阳很快便要?坠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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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小时候可爱,会?捉着?我的手叫我将你抱起来,说树上的红果儿你摘不到。”
她看沈令仪先是半合了眼,再?抿了抿唇,难得有些窘迫的模样,不由?想?起有个人从前拿她没辙时也会?这样。贺媞胸腹剧烈收缩,猛然咳嗽了半晌,沈令仪替她端了茶来,她摆了摆手,转而问道?:“你如何晓得我想?寻死?”
沈令仪将茶盏搁下,窗外有一株合抱之木遮了大?半日光,她坐在那里恰好是阴凉处,精致的五官被拢在阴影中,被削弱了几分身为帝王的肃杀淡漠,以仿如流水般的声线说起了往事:“你说我向来厌恶你的居所,那是后来,但小时候并不是。”
“你春日喜欢在树林中铺上簟席,赏花扑蝶,夏日总是贪吃凉瓜,吃了以后十之八九会?闹肚痛,秋日要?在银杏树下对弈,茫茫冬日便裹着?厚厚的狐裘登到东望山去看梨花落尽。” 沈令仪侧眸看向贺媞,“可是自从你当上皇后,这些从前你喜欢做的事情便再?没做过了。”
“一个人若是对身边诸事失去了兴趣,她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
贺媞沉默半晌,却受宠若惊地笑?道?:“真没想?到,你竟如此关注我。”
“你想?多了,我之所以记得,是因着?那时你的身边常常有我母亲,我年少丧母,再?如何依恋不舍,余生亦只能?思念,与娘亲相关的所有事情都会?牢牢记住。”
贺媞岂会?不知是这个原因,说笑?罢了,她撑臂坐起身来,将薄弱得好似纸片的身躯倚靠床栏,道?:“三娘,我今日想?与你说一个故事。”
“嗯,我听着?。”沈令仪毫不意外。
贺媞以为自己会?很难开口,也以为这个故事在心底埋藏太久,她不去想?,过了许久,自然会?像尘封的画卷一般颜色淡褪,经年后再?展开,细节难免受损,但真到了要?向人倾述的时候才发觉,桩桩件件,原来再?小的事情她也不曾忘怀。
“是我与你阿娘郑毓的故事。”
贺媞将手覆于胸口,不知是内脏疼痛,还是假装这时能?有个人这般抚过自己,她娓娓道?来:“你外祖母,也就是郑毓的母亲每年上巳节都会?在曲江池筹办诗会?,郑氏乃清贵之家?,以诗会?云集权贵简直轻而易举,寒门士子在诗会?上结交了不少贵人,进而鱼跃龙门。”
“曲江池诗会?在当时广受好评,被时人称为善举,可惜你外祖母不久后便过世了,她故去以后,郑毓虽年少,却承其母志延续了诗会?的旧俗。”
沈令仪清楚地见到贺媞的眼中重新散发出了神采,她不自觉地拎起唇角笑?了起来:“那年的上巳节……”
是年上巳节,郑毓被一名官家?小姐赠予京中久负盛名的见风消,赵家?娘子祖传秘方?的见风消,市集一开便能?被哄抢一空,那位小姐本事忒大?,也着?实大?方?,竟装了一食盒的见风消作为赠礼。
谈不上贵重,但无?缘无?故的送人东西也说不过去,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名小姐名叫贺媞,去岁其兄长在郑毓举荐下得国子监祭酒赏识,得以入仕。
郑毓接过见风消,客气谢过贺媞便因事离去。
次年,又次年,郑毓都会?在诗会?上收到贺媞的礼物,有时是吃的,有时是簪子,有时是一只小兔子……
贺媞只送礼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