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晋王是贞丰帝次子,生母为婢身?份低微,不得圣眷,即便再如何努力,晋王也难得皇帝重视,哀太子英年早故,晋王以为自己有了机会,怎知皇帝宁愿立皇长孙也不肯立他,耿耿于怀至今。

沈令仪忽而想起她这嫂嫂学?过?医术,自己咳血与进药是假,这些伎俩骗得了常人?,脉象却骗不过?晋王妃。

此番定是晋王假借关心陛下的名义派其?前来暗查虚实,临近登基,皇帝却卧病在床,凑巧得有些诡异,但?万一是真的,那这个节骨眼儿恰如借了东风,他们动起手脚更是神不知鬼不觉,毕竟陛下病况是轻是重少有人?知。

窦新岚不该出现在此,她向沈令仪告退,沈令仪道:“孟春。”

那名玄鹤卫从黑暗中走出,玄鹤卫共有天地日?月四部,除固定配额的普通兵士以外,每部另有三甲高手各十二名,天部一甲首位便以月序中的正月作为代号,取名孟春。

不待沈令仪吩咐,孟春便走上前道:“大人?请随我?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偏殿连通了左右两室,横向很?深,孟春带着窦新岚自书架后?面绕了过?去,没过?多久,两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令仪叩着桌案想了一会儿,喝完手边那碗药,随即起身?,地上铺着柔软暖和的氍毹,她的衣衫长得委地,广袖也垂坠在地,那些精致的滚边海浪般滚过?干净整洁的地面,直至在屏风后?落座,周身?几乎未曾染尘。

她坐下,倚着凭几,随意拿了本书翻看,仅是这么?简单的行动都要将身?子的重量交付给凭几,整个人?都倒在凭几上,像是使?不出力气似的,熟谙地作出一副病弱体虚的模样。

多余的她也没去演,好像知道有人?会配合她瞒过?晋王妃似的。

魏郊与沉璧守在殿外不肯放人?通行,晋王妃亮出贞丰帝所赐玉牌,廊下宫婢内侍通通跪了一地,她昂着下巴十分神气,举步要迈入殿中。

时为太医的祖父当年救驾有功,被圣上赐了这枚玉牌,晋王妃借此攀上皇家高枝,没有这个信物,她也进不了宫。

“晋王妃。”身?后?有人?唤了一声。

声音轻得很?,稍不留神都听不见?,只是口吻透出一股子心急,生怕自己继续往前走似的。

晋王妃回头,见?轮椅上坐着一妙龄女子,快入夏的天气了还在裙衫外头罩一件披风,饶是如此,面颊苍白仍无血色,胸脯起伏着,小口小口喘着气。

颊边垂落几缕散发?,这般凌乱的姿态出现在桃羞杏让的脸上更是堪怜,她却对自己的病态不以为意,眼神未透露出半分退怯,西子捧心般按着胸口,肌肤轻薄得手背经络毕现。

那姓魏的内侍监及若干宫人?向她行礼,唤她李侍君。

晋王妃这便晓得她身?份了,止步笑道:“原来你就是李侍君。”

她草草行了一礼,李怀疏驱使?轮椅靠近她,一面轻咳一面道:“晋王妃匆忙入宫是为了探望陛下罢。”

“谁说不是呢?那时父皇升遐突然,我?与晋王远在蜀地未能全子媳孝心,深感遗憾。如今只剩手足相亲,晋王才入京便听闻陛下染病,既是兄长也是臣子,如何放得下心?郎君唯恐宫里人?照顾不周,要我?无论如何入宫一趟。”

晋王妃抬手摸了摸云鬓,睨着魏郊道:“却被这些阉奴百般阻挠,越是这般我?可不就越忧心陛下贵体么??”

“陛下感染风寒,平日?里劳心劳力,才会这么?久都没痊愈,太医令嘱咐过?少见?风,他们也是遵命办事。”

轻拢衣襟,李怀疏又从迎夏手中接过?食盒,抬头向晋王妃道:“恰好我?要送粥侍疾,晋王妃不妨同我?一道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