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男官愈发坐实心中猜想,听出她话中偏颇之意,更想好好为难这?位特使了。

“粥棚或可参照此?办法,但是直接派发出去的米粮呢?也要往里头倒沙子么?”长相清苦,留着山羊胡须的县令嗤笑一声。

“粥里有泥沙还能将?就,但总不能顿顿吃粥,吃粥是吃不饱的。”

“是啊,明县令真是大智慧,不如?让百姓饿着肚子从沙子里挑米吃,恰可强身健体。”

明嘲暗讽,再?继续下去怕是要吵架,负责记录的书吏慢慢停了笔,望向?年轻的使节大人。

周遭吵吵嚷嚷,望过来?的眼神都?很?不客气,明秋端正坐着,不发一言。

庄晏宁知道她心里约莫是有想法的,但这?个时候说出来?恐怕要成为众矢之的,这?些县令不眠不休地赶过来?,心里带着怨气,且不服她,又畏惧她身份,不敢下她面子,只?好用明秋泄愤了。

说着笑着,连庄晏宁几时走下来?的都?不知道,说百姓可以强身健体的那位县令听见旁边人咳嗽,这?才转过头来?,赶紧正襟危坐,有些忐忑地握着拳头,觑了觑庄晏宁。

“张县令。”

“下官在。”

庄晏宁站在他桌案前,负手在后,却是说与所有人听:“崔庸前日在别业设宴,你去了罢?”

有几人都?变了脸色,张县令张嘴便是解释:“下官前日来?洛州是治下出了点事要禀告上官,逢崔庸相邀,只?是吃了顿饭,很?快就走了,未曾久留。”

“我没说什么,你何必紧张?”庄晏宁冷冷朝他看去,逼出他满头冷汗,“没错,刺史官压一头,考课成绩也是由刺史评定,诸位在底下办事身不由己?,但此?番救灾不力,你们究竟是不得不听命于人,还是有意为之也想从中捞些好处,想必心里清楚。”

诸县令立时跪伏在地,庄晏宁继续道:“当务之急是救济百姓,我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否则也不会叫你们过来?。”

“陛下登基不久,不想因为这?事闹得人心惶惶,不管你们在其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好好配合,都?可以将?功赎罪。”

说罢,她不管众人反应,自顾自回到案后坐下,望向?那发愣的书吏:“呆着作甚?提笔记好。”

“明秋所言是个法子,照做即可。河堤与田舍大都?被冲垮了,灾后重建需要人手,你们又说怕粮食发放不到位,不是正愁流民四处流窜没法安置么,那便以工代赈,百姓来?干活,给他们生米麦粟。”

“病坊住不下就住寺庙,我住在清泉寺时见到空置的客舍仍有许多,出家人慈悲为怀,也愿意收纳这?些没处可待的病人。”

“至于防疫……”

庄晏宁说到此?处顿了顿,明秋道:“大人,下官这?里有一个防疫的方子,是从前在青州任职时所得,里面有味药材是青州特产,洛州难得,不过前几日已烦劳负责病坊的医学博士改了方子。”

“都?是容易获取的药材,不妨张贴出去,使百姓知晓。”

刘县令向?庄晏宁请示道:“下官学过医,可否给我看看。”

庄晏宁点头,明秋从袖袋里取出一张纸,刘县令走过去,将?纸张摊在掌心瞧,片刻后,点了点头:“这?个药方很?好,明明府有心了。”

见此?,另外?几位县令一改前头阴阳怪气的作风,争着发表见解,书吏奋笔疾书,几乎要写出一头的汗来?。

散会时天蒙蒙亮,因录事参军交代了这?段日子不可浪费,负责朝食的仆从过来?数人头,公房内烛灯快燃尽了,没人记得续,这?样子竟是商量了个通宵。

他正要进去问问是否要晚些送朝食过来?,先让几位县官补个眠,却见县官们从书吏手中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