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问,在你心里是否……”

沈知蕴似乎不?愿她说起?那人名?姓,截断道:“不?是,没有,没有任何?一人在那个位置。”

庄晏宁很是急切,也听不?出沈知蕴语带伤感,心情已不?复适才,道:“那我……”

“你早些回去罢,江尧平已部?署人手,明日崔庸要?在洛州行佛,这是你们现?身的?好时机。”

沈知蕴目睹庄晏宁面露失落,眼中又堆起?凉薄,转身,由着她失魂落魄地离开。

随后,将房门关上,沈知蕴走到未及拾掇的?屏风旁,拾起?自己系在腰间的?银白细带,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又抬起?手,碰了碰两边耳垂。

果然烫得很。

眼泪

余婉等候在前院树下, 手里牵着匹枣红色骏马,不一会儿便见到庄晏宁从竹林方向穿廊而过, 正朝自己走过来。

隔得远,面貌神色瞧不甚清,但她的举止仪态无不被余婉纳入眼中。

路过的仆从止步向她问?好,她稍一点头,白色绢衣领口之外露出一截修长鹅颈,在晕蔼的灯笼烛照中呈现出如玉般的润泽,待行至阶前, 拎起?衣袍缓缓而下, 落落大方,腰间垂下的一枚玉坠仿佛被定住一般, 未曾随着步伐左右乱摆。

余婉不由想起自己初次见到庄晏宁, 那时这孩子不过七八岁,恰逢沈知蕴在虞山行宫养伤, 她与其他孩子一道被送了?过去,以试药药童的名义上的山, 长安那边也不怎么管这位身份尴尬的殿下, 故而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这群孩子是须弥阁在同辈中遴选出来的佼佼者,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很快,无论长相或是能力,般般在其中并没有?那么起?眼,甚至可以说在诸多天才中显得有?些普通, 属于随时可能被淘汰的末流。

唯一可取之处是她远远胜过常人?的坚韧心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庵山教十八般武艺, 须弥阁专攻暗杀与网罗消息,江湖人?士一般瞧不上的诗书礼仪这方面却很欠缺, 沈知蕴辟了?一处宫室,表面是方便药童试药以观药效的药房,实则作启蒙用的学堂。

无论严寒酷暑,余婉奉命或是自己好奇前去观望,十次总有?九次能见到般般伏案学习,从满室读书声熬到孤身一人?,古有?头悬梁锥刺骨,那孩子困得不行了?却是一个纵身翻到窗外去,足尖轻点,运起?轻功直上树梢,与无辜的鸟雀玩起?追逐游戏来。

余婉没想过这般岁数的孩子能使得这身好功夫。

有?一年?,碰上虞山行宫难得的雪天,般般玩精神了?,便在凝淞的树梢与冻蔫的莲叶上借力,一路有?如小小仙鹤,飘逸矫健,路过雪地间竟只留下五六个浅浅脚印,若非是在暗处观察,不便现身,余婉都忍不住要为她鼓掌叫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至屋内,般般走也没个正形,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回到自己座位,不理袍,大喇喇盘腿坐下,仍继续埋头苦读,一双眼睛又恢复亮晶晶的样子,浑似睡了?个饱觉。

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一举一动仿佛恪守己心的柔弱文臣,所?谓脱胎换骨也不过如此罢。

但这究竟是好或坏,余婉尚参不透,且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顾虑。

庄晏宁不是沈知蕴豢养的死士,但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亲人?,日以继夜修习功课,又以虚假身份走入一段陌生?旅途,因而与友离散,人?生?二十载堪称孤苦无依,她几?乎牺牲了?自己的全部去做这枚棋盘上的棋子,她之所?为其实远超一般意义上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