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客僧听她?在身后问道:“我观方才那处斋堂,有几个人不像是寺中僧侣,青衣短褐,同进同出,也不像香客,倒像是仆从小厮之类。”

沈令仪说寺中有异,李怀疏从进来以后便一直在细细观察,疑惑先?藏于心?中,沈令仪与知客僧交谈在前,她?再?问出来才不会显得惹眼。

知客僧道:“这位檀越有所不知,寺中有客舍,可?供游僧与赴京赶考的士子?居住,如?逢朝贡盛典,四方馆住不下,各国来宾也可?入寺暂居。”

“檀越所见应是租住客舍之人,斋堂与客舍之间另有一条小路,也不会冒犯圣驾。”

租住客舍之人,却不是游僧,也不是友邦来宾,身边还有仆从听从派遣,赴京赶考的士子??

春闱才过去不久,或有士子?会赶早入京全力备考,但长安物价颇高,非家境殷实者无力如?此。反过来说,既然有钱雇佣仆从侍奉自己,为何?不去状元郎频出的太白楼图个好彩头,竟学?寒酸文人住起了寺庙?

李怀疏心?知有鬼,更觉得这知客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论她?们问什么都备有一套说辞,也无惊讶也无慌乱,仿佛事先?有人吩咐过似的。

她?在伞下与沈令仪对视一眼,在这道悄无声息的目光中交流了想法。

来到一处供奉着往生?牌位的法堂,白须高僧宝相庄严地施礼,沈令仪双手合十?还礼,命其?余人在外等候,又对李怀疏道:“祝祷礼佛需一个时辰,你如?无事便在寺中逛逛,要是累了就回到这里,堂内连通了静室,你可?以进去休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步履从容地走到阶下,至轮椅前弯腰半蹲,握着李怀疏的手,温声道。

钟磬之声渺远,似隔云端,禅堂壁画,青灯古佛,寺中诸物见之无不觉得冷寂。

佛教传入中原以后很快如?星火燎原遍布九州,反倒是本土道教日渐凋敝。

妙云寺乃官方出资筹建修缮的正门高寺,仅天子?脚下另有大大小小庙宇一二百个还是官府登记在册要缴税的,无名?无姓的山间野庙更是不知凡几,其?信徒之众可?见一斑。

众生?皆苦,苦而无解,便只得信奉生?死轮回之说,认为自己这辈子?受尽苦难是因?前世作恶多端,只要积德为善就可?偿还罪孽,往生?极乐,而罄竹难书之人必然永堕地狱,时时刻刻受火烧油煎的痛苦。

李怀疏敬畏鬼神,却不信鬼神,是以入寺以来,她?虽觉得心?神在此佛门圣地仿佛经受了洗礼涤荡,但要真说出什么肺腑之感来她?也说不出。

心?中只道好笑,别说她?类属魂堕地狱的恶人之列,即便有幸皈依,恐怕也是佛祖门下六根未净难受教化的劣徒。

轮回之说,她?自然也是不信。

但此刻被?沈令仪握着手,四目相对之下,周遭好似空荡荡的再?无旁人,那双寒星眼眸映着自己的面容,明明是演戏,她?却认真得眼神也化作了水,盈盈脉脉地包裹着自己,李怀疏愣神了片刻,才点头:“好。”

竟不禁去想,如?果?有来世,她?们之间不曾有过那些恩恩怨怨,也非出自王侯贵胄之家,究竟会是怎样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