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症
李怀疏倏然从床榻上坐起, 她捏握着衾被,惨白的脸上?惊惶未定, 一阵急一阵缓地喘气,怔忡了片刻,望着前方虚空的眼神满是迷惘。
榻边并无旁人?,骆方与迎夏或许是在为她煎药,宫人?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地候在殿外,等待吩咐。
她这场梦堪称冗长,历经的时间与人事也如纷繁杂乱的碎片, 几无规律可言。
有时是正值元夕之夜的长安, 金吾不禁夜,坊市之间车马填噎, 人?潮涌向东西两市之间, 争相观赏高可攀天璀璨流光的盛大灯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从辂车上?走下来,逆着人?潮去为七娘买太白楼蘸料秘制的鱼脍, 夜凉如水,繁星闪烁, 无意之间与初回长安的沈令仪在曲巷偶遇。
她拜礼, 称殿下,明?知仇怨已结,仍装作若无其事,笑着道一句元夕安康。沈令仪颔首,眼中有火燎原,却放任火星熄灭, 不发一言从她身旁走过?, 如同陌路。
果然深恨着自己?,她却以为得偿所?愿, 无悲无喜笑了一声,孑然走在深巷中。
有时是常年积雪的北庭,她纵马奔行无数个日夜,艰难无比地翻过?连绵雪山,见到成片军营帐篷的刹那间,马驹疲软地半跪在地,也?将她狠狠颠落下马。
两腿之间的皮肉因为长时间骑马磨破了皮,腰也?痛得麻木,她握起一把冰凉的雪冰痛掌心与面颊,又爬将起来,在风雪中趔趔趄趄地奔向她的无边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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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又回到了尘沙四?起的碎叶城,她们初见的地方,沈令仪隔着一张面具对自己?说,她叫沈三。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要将自己?弄糊涂了。
待气息稍匀,也?不再咳嗽,李怀疏低下头,以手遮面,想要从混沌的脑子里确认一个事实,那道熟悉的一声轻唤是梦境还是……
为免寒风入体,门窗闭合,熏香如流烟四?散,却去无可去,淤积在殿中,几如云雾缭绕。
大雨初歇,已听不见外头滂沱的雨声,只依稀有几声宫檐下风铎寥落的晃动传来。
意识残存时仍是白日里,李怀疏昏昏沉沉的,依稀听见骆方与迎夏在呼喝宫人?关?门关?窗,她心念一动,想起从前到了这个时候,洛州总是容易起涝闹灾。
又想到洪水如潮将堤坝冲毁的端州,她们奉旨一道而行,既是查案也?是赈灾,一路上?针锋相对时有龃龉,却在水火不容的气氛中再度交心,恩怨未解,灵犀自成。
案子办结,灾情缓解,照例有辞脱不了的酒宴,她喝不得什?么?酒,恭维听得耳朵生茧,两三杯便离席。
才至半途酒劲便已发作,神游太虚般走进一处深巷,走着走着,被拎进停在巷口的马车里,车厢很?暗,只坐着一个轮廓模糊的女人?,她没能瞧清,但酒倏地醒了几分。
沈令仪从来喜欢的都是些馥郁得能掩盖住其他气味的熏香,好像连这无形之物?都要握于?股掌之间。
身上?酒味被遮去,她没那么?嫌弃自己?了,扶着车壁站稳,在混沌的黑暗中道了句:“真巧啊。”
沈令仪微微一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便知道并非巧合而是蓄谋,但想逃已来不及了。
沈令仪摩挲起她颈后被酒意烫热的肌肤,借月光见到衣襟上?云雀衔梅的族徽,稍顿便收了手。
“行人?无数,风吹车帘。酒席也?快散了罢,李大人?,你可得忍住了,别当着同僚的面发出什?么?奇怪的动静。”
制住她踢人?的腿,顺着力道带她伏趴在自己?腿上?,也?懒得听她毫无新意谩骂,沈令仪柔韧的指腹抚过?她下巴,喂她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