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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这是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侍女替她顺着背,颇为不解。

汤药冒着热气,郑毓的眼睫被氤氲得湿润柔软,她捉着丝绢擦了擦唇角,低声道:“没什么?,随口一问?。”

“她这次来约莫又备了礼,我前次画的那幅画送去装裱不曾?”

“已照五娘的吩咐找西市手艺最好的师傅装裱好了。”

郑毓轻轻颔首:“你去取来,稍后我自己?过去花厅同?她小叙,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你们不必随侍。”

喝完药后,又是一番梳洗上妆。

郑毓端坐在?镜前,镜中的自己?堆起发髻,双眉细长,侍女为她涂上当下最时兴的口脂,一身披罗戴翠,终于减去几分病色。

“五娘这副模样,倒不像去见友人的,反倒像是会见哪家适龄的郎君。”她因病卧榻多?日,侍女已许久没见过她这般精神奕奕的模样,不由玩笑道。

郑毓面颊微热,斥道:“休要胡言。”

她长相兼得父母长处,昳丽却不失俊秀,母亲离世以后更自觉肩负起了后院庶务,处事干净利落,随口一声轻斥便很有分量,侍女意识到自己?言语失了分寸,低头?退到一旁,再不敢肆意张口。

这小半年来,郑毓甚少外出走动,饮食清淡,很少进荤腥,更使不出什么?气力,从?居室到花厅的一段路竟花了比平时多?了一倍的功夫才走到。

想?着贺媞已等待多?时,郑毓加快步伐,穿过铺着石子的小径,隔着绢面屏风见到一人身影,她独自立在?花树下,幞头?垂下的软脚随风轻动,垂丝海棠飘飘然落了满地,像是下了场花雨。

“怎么?着了身男装?”

郑毓绕过去与她相见,两人目光相触的一瞬俱都无声地笑了起来。

贺媞见到郑毓开心得很,小兔子似的蹦跳着到她面前,笑道:“同?她们玩马球来着。”

曲江池南面是有一片宽阔的场地,因毗邻几个坊市都是豪右之所,天气好的时候总会有仕宦人家邀着去玩儿,走过隔墙那条小路时常听得见冲天的喝彩声,偶尔还有不知从?哪儿砸来的球。

“哦?我以为你是专程过来,原来不是。”郑氏府邸就?在?曲江池附近,离那片马球场不远。

贺媞忙辩解道:“我自然是专程为你过来的,因不晓得会不会像前几次那样见不到你,才先同?她们约好,免得平白出趟门。”

她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花厅里等候,却偏要到前院晒着太阳,就?是站到花树底下也免不了沾上一身暑气,面颊都淌着汗。

郑毓如何不晓得她这是为了早些见到自己?,便颇为后悔方才遮去病容耽误了不少时间。

“前几次不是故意不见你,我身子不舒服,怕将病气过给你。”郑毓摸出丝绢替她擦汗,又不由分说地牵着她走至檐下,直往里屋而?去。

贺媞自然晓得她生病的事,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关切问?道:“那你今日愿意见我了,可是全好了?”

郑毓感受到她这道黏黏糊糊的眼神,不大自在?地侧了侧脸,点头?道:“休养还要些时日,但已然大好。”

两人隔案坐下,郑毓待客妥帖,早命人备好茶点,茶釜中的水一沸,便着手沏了两杯茶。

她在?家中序齿行五,并非最年长的那个,但前面四个兄姊都是异母所出,不大熟络。她仅有一个同?胞妹妹,生下来便没了母亲,她对妹妹亦姐亦母,习惯了照顾人,在?性子活泼跳脱的贺媞面前便更显得成熟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