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用药起效甚猛,庄晏宁伤处绽裂的血很快止住,她在昏睡中也疼得?哼叫了几声?。
李怀疏处理?了她身上要紧的伤口,才着手替自己伤得?最厉害的肩膀重新上药包扎,待全都弄好,浑身衣衫几乎被冷汗湿透。
她扶着地面缓忍疼痛,冷风吹来,又?咳嗽几声?,觉得?自己好像起了烧。但?她不敢停留,却因右臂痛得?好似要断了,不知怎么将庄晏宁搬到马上去。
李怀疏目光移至手中默默散发淡光的花朵,立时有了主意。
她不晓得?有止痛之效的灯茜草如何?服用,手边也没有熬药的工具,便嚼着吃了咽了,说?来奇妙,没过多久,右臂的疼痛竟似乎得?到了缓解。
于是,两人一马继续在草原上逃亡,夜幕漆黑,谁也不知道在至深至暗处还潜伏着怎样致命的危险。
庄晏宁是被刺目的阳光弄醒的,她慢慢睁开眼,意识渐渐复苏,发现自己正靠在一块从崖壁伸出?来的暗红岩石上,身旁一条可贵的水源流过,水气滋润了她皲裂的唇瓣。这似乎是一片绿洲,不远处,一匹马乖巧地低头饮水。
“醒了?”李怀疏的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她倚在庄晏宁身侧,半边衣衫都被血染红,微阖着眼眸,因为呼吸渐弱,给人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不知为何?,庄晏宁立即就慌乱起来。
或许跟李怀疏不肯弃她而去的原因一样。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上,她们面对?着同?样的敌人,是无恶不作手段残忍的乌伤蛮子,是一望无际好像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草原,是温饱都成问题不知几时会被饿死的现状……她们可以暂时放下?过往的恩恩怨怨,哪怕只做一朝一夕的朋友,也足以相扶相依地走下?去。
“李怀疏,你不要闭眼,你不要睡……”庄晏宁晃动着她的双肩,嗓音沙哑地吼道,“你……你……”
她成见未除,实是说?不出?什么婉转动听之言,净捡着令人着恼的事情去说?:“我告诉你,你要是死在这里,我是不会管你的,由着你被豺狼虎豹啃了吃了,死相肯定很丑很惨。”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再杀你千次百次,你要醒过来将我杀了才能为自己报仇,永除后?患。”
“你这胳膊再不好好治治恐怕就要废了,你不是写?的一手好字么,岂不是浪费从小下?的苦功?”
许久许久,庄晏宁已经不知再说?什么好,前所未有的孤独无助将她严严实实笼罩起来,她困兽似的向地面砸了一拳,又?低下?头,为李怀疏落泪,为自己落泪,也为还没送出?去的竹簪落泪。
“你……好吵,好吵……顶着我的脸,不准这么聒噪……”李怀疏终于轻轻掀开一点眼皮,气若游丝。
庄晏宁喜极而泣,可惜这份开心没能延续下?去,她依稀听见有队人马正朝这里赶来,无形的杀气弥漫在枯黄的草丛中。
“昨夜叫你不要救我,是因为我身后?带着尾巴。”庄晏宁想起司妩交待的事,从怀中摸出?玻璃瓶,将里面墨绿色的液体一饮而尽,也不管李怀疏听不听得?见,叮嘱道,“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引开他?们,那些人本就是冲我而来,我说?过,我才不要欠你人情。”
为求稳妥,庄晏宁还是先将惹眼的马驹赶远,然后?找了处隐蔽的小山洞,再将李怀疏费劲地扶进洞中。临走时,她的手腕被人握住,她回头,只见李怀疏张着嘴,无声?地说?着:不要,不要……
“对?,我不要欠你人情。”
“我走了,你活下?去罢,她喜欢的人本就是你。”
走出?山洞,庄晏宁抹去眼泪,漫不经心地游荡在路上,她伤没转好,走得?很慢,过不多时便与昨夜交过手的几个人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