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知?亭落在她身上的?眸色变得晦暗,李怀疏有种身份被她看透的?错觉,正有些紧张时,却见?她边理衣袖边道:“在咱们?出发那日,陛下也差不多到了鄂州,事情已成定局,冲会关烽火既燃,再被人听去又能如何。”

“既然注定是?死,当初就?不该派这么多人来?送死。”

“演戏也得演像些,连自己人都骗不了又怎么骗得了别人?”

颜知?亭解开马绳,牵着?马驹去往破冰的?河中饮水,想?起一事,停下脚步,从怀中摸出一本书册,道:“我在礼部主?客司履职十?几?载,每有出使或是?会见?,或观察或询问,凡地貌建筑、民俗礼节等,必事无巨细记录在册,想?着?将?来?无论攻取或是?治理,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我事未竟,但书册已成,暂且存放在你这里。”颜知?亭遥望远方,任由朔风刮过面颊,呵呵笑道,“如果此行顺利,返程时记得还我。”

几?日后,两边人马如约汇合。

汉人同乌伤人本就?有相貌体型上的?差异,但出现在乌儿兔河边的?这些人同根同源,被一触即发的?内战硬生生砍成两边,纵然从前认识,也因严苛的?军纪不能叙旧,以河为界分营对峙,树立着?不同的?战旗。

篝火在寒夜中随风闪烁,庄晏宁垂眸看着?手中的?玻璃瓶,里面的?液体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这是?她离开洛州前夜,司妩送给她的?东西,说是?保命之物,要她到了性命垂危之时再服下。

司妩为何会送她这个?难道是?事先知?道了什么?

鞋履踩踏在草地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庄晏宁收瓶入怀,抬起鹰隼似的?目光,锐利却转瞬被慌乱取代,她惊道:“是?你。”

跟白日里初见?时一模一样的?神情,见?鬼似的?。李怀疏朝她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细微地察觉她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动也不敢动。

“你贸然来?此,还独自一人,不怕被说是?通敌叛国么?”

“有个与我表字雷同之人,我听说庄大人长?得很像她,难免好?奇。”

庄晏宁冷笑一声,生出自厌的?口吻:“是?啊,我长?得像她,我真是?恨透了这张脸。”

“人鬼两界之间有个地方叫做无尽墟,庄大人去过么?”李怀疏边问,边紧盯着?庄晏宁的?表情。

鬼市里奇怪的?老伯说,有个长?得像她声音却不像的?姑娘从他那里购得拢香。当下这一问,不用见?到她方寸大乱,只要她没有面露疑惑,也没有矢口否认,便可大致笃定心中所想?。

庄晏宁垂下眼眸,沉默片刻后,冷淡道:“去过又怎样?”

拢香之毒,毒发后腹中伴有绞痛,浑身骨头犹如蚁噬,日夜不停……即便已经过去这么久,李怀疏仍然不敢回想?自己是?如何熬过的?二十?四日,如果不是?为了陪伴沈令仪,不是?为了多见?沈令仪几?眼,坚韧如她也宁愿一刀了却自己性命。

这样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却被她一句“去过又怎样”轻飘飘带过,李怀疏眼眶通红,也不知?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揪住庄晏宁的?衣领将?她提起,便照着?面颊狠狠来?了一拳。

“你疯了?”庄晏宁被她揍得眼冒金星,头都不知?歪向哪边,先气急败坏地吼了声。

随即使出浑身解数将?她扑倒在地,两人一个虚弱无力,一个少年时自废武功,很快毫无章法?地扭打在了一起,扇耳光,扯头发……无所不用其极,哪还有平时的?官威仪态。

正激烈间,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矢没入草丛中,正好?扎在身边松软的?泥地上。

李怀疏被庄晏宁压在身下,向旁躲开一拳,见?到这寸失了准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