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捏了捏她冰凉的指尖,应了声?好,送走花俟与谢浮名,又绕回屋里取了把伞,路过花圃边,将满地?的残花枯枝捆作一束,拎着出了门?,背对竹屋渐行渐远。

玉清峡的一切皆是?施法所变,花圃不收拾也不影响什么,鸡鸭不喂也死不了,钱能变,一桌子美味佳肴也能变,若是?凡人只怕高兴坏了,可花俟是?神族,生命长得?望不到尽头,再不做些琐事以消磨时光,怕是?会无聊得?想?死。

但她只顾料理自己住处,杂务做得?多了也嫌累,便?叫两位客人自食其力。

从能下?床走动起,两人自己煎药,洗衣做饭,吃素吃腻了,便?捉只鸡改善伙食,沈令仪偶尔外出,会将路上拾得?的各色野花拢在素净的瓶中,随意搁在窗边,小花迎风而动,也凑得?几分?意趣……不出几日,将原本空荡荡的竹屋住出了家的感觉。

回来后,沈令仪驻足在屋前许久,手中伞仍合着,她缄默地?望着院中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至有水滴不断落下?,颊边变得?湿润,她才迟疑着抬头,只见天边浓云积聚,果真下?起了雨。

她在玉清峡待了这几日,晓得?此处阴晴雨雪与花俟心情有关,是?以方才李怀疏说?记得?带伞,她不疑有他,自昨日冥君离开?后,花俟便?一直郁郁寡欢,即便?见到了妹妹,也未改变什么。

沈令仪支开?伞,拾步朝池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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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摆着张竹编小凳,凳子上坐着一个人,素净的手里执着根鱼竿,身影消瘦如纸,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显得?有些伶仃。另一只手支在膝上扶着下?巴,歪歪倒倒的,瞧着像是?睡着了,鱼竿动了也不晓得?。

沈令仪暗暗笑她不知钓的哪门?子鱼,一面加快了步伐,待走到她身边,也未发觉她周身其实并无雨滴落下?,仍举着伞,又将伞面朝她移了移,尔后蹲下?来,看她看得?入了神,不知不觉地?凑过去,闭着眼,吻了吻她的鼻尖。

接着,便?听见有人憋不住似的噗嗤一笑,气息随着笑意喷洒在她唇边,好似这记偷吻也有了回应。

被人发觉也不赧然,沈令仪稍稍后退,看清了她的脸,眼含笑意地?问她:“鱼都跑了,午间?又得?吃素,你笑什么?”

“笑你,贵为人君,怎么偷偷摸摸的,也不像你。”李怀疏声?音细弱得?像散在风中,需认真拎起耳朵,才好将她的话语挨个儿捡回。

花俟说?过,李怀疏来无尽墟这一遭伤得?太厉害,即便?得?了阴阳玉简借以重生,也会落下?病根,体质难比常人。

迎风咳血的病秧子么,李识意本来也是?。

回想?西坤宫初见那夜,沈令仪头一回见到这个唤作李识意的姑娘,话说?得?多些就会气喘不停,嘴唇惨白,但咳嗽一会儿又抿出血来,病症已达肺腑似的,肌肤纤薄,颈项细长,孱弱又稚嫩,长相也相去甚远,唯有眼神中倔强的火焰难灭,熟悉得?叫她生了疑心。

不动刑,也不拘问她为何刺杀太后,面对李识意,沈令仪仅有的一丝怜惜也是?因为她与李怀疏姐妹情深。

如今,再倒回去一想?,被她罚抄书贴累得?病倒的是?李怀疏,不管投胎为何人,天生不足,大病小病不断的也是?李怀疏。

一切漠不关心之事,一切习以为常之事,当对象变作李怀疏,似乎都将成为不可忍受。

古之帝王,四时出郊示武,经过简化,大绥仍保留着春秋两季围猎的传统,官员依品秩伴驾而行,不论文臣武将,皆可上场□□头,沈令仪见过李怀疏在丛林间?纵马驰骋的模样,两根红色臂绳从腋下?穿过,绑住了武服的袖子,方便?骑射。

她猎得?的野兔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