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疏似是心痛难忍,缠裹着?纱布的双手?紧扣心口,双唇颤动,她咬着?唇,苦苦挣扎,说不出那个可怕的字眼,半晌才酸涩道:“我?便是侥幸活着?,也?当如行尸走肉。”

又觉得劫后余生,说这些未免破坏氛围,难看?地挤出一个笑:“还是你想以牙还牙,叫我?也?试试当寡妇的滋味?”

她脸上擦伤接近眼尾,大半被白布遮去,只?在颧骨留下寸许,无从遮掩。

清瘦之人,颧骨也?瘦得过?分,一般说来,这样的颧骨生得高而突出,从面相上便显得难相处。

但她性子清冷中更有柔和,温吞似水,颧骨那道稍高的弧线也?被调和,只?常常在直白不懂迂回的眼神下被勾勒出倔强。

沈令仪隔着?白布感受到她眼神,千折百挠也?不会被击溃的眼神,却无数次为自己盈满水光,不复坚韧。

她一直以为李怀疏面对自己时?常屈服忍让,无论多无理的要?求也?不曾回绝,是因心中有愧。来一趟无尽墟,知道李怀疏为自己付出的这一切,才明白愧疚无法在她心底铺满柔软,唯沈令仪几字,恰是柔软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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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俟,我?与她认识了一段时?日?,信得过?。”沈令仪稍顿了顿,还不知要?如何说出冰棺之事。

那时?支使?魏郊赴李府下旨,赐予几件衣物?,可以充作衣冠冢,假称春雷劈毁了殿宇,李怀疏尸骨无存,其实是她强占了遗体,原模原样地存放在冰棺中。

这等事若是传出去,无异于?给王侯风月添几笔素材,史官还会稍加润色,那些个粗人看?不懂的骈文骈体难听不到哪去,民间?却不知会如何发散文章了。

沈令仪倒是不甚在意自己名声,但李怀疏在意,在意得不惜违背天命,给自己招来青鸾这尊煞神,她便也?间?接地在意起来。

“是啊,陛下算无遗策,是我?多虑了。”

她冷淡地唤了这声疏远的陛下,态度却不见强硬,比起对谁发脾气,更像是在气自己。

沈令仪好笑道:“不要?吵架。”

从认识起便少不了争执,看?不惯吵,看?得惯也?吵,吵着?吵着?,真成?了仇人,一叶障目,甚至将自己也?骗过?了。

重来一次,才发现明明是能好好说话?的。

“我?没想吵。”李怀疏轻吐一口气,颓然道,“也?吵不过?你。”

沈令仪抬指抚过?她颊边,拭去几滴眼泪,见她敏感地颤栗一下,更觉心软,贴额哄道:“也?不要?哭。”

她凑近了,便闻到浓浓的药味,李怀疏想起她身上还有鞭伤,立时?心生懊悔,责怪自己心思粗糙,马虎大意,竟然现在才想起。

不好好在房里养伤,跑到这儿来作甚?

于?是赶她回去。

“不久前才抱着?我?不放,口口声声‘亲我?,亲我?’,这会儿又想赶我?走了?李怀疏,你好生无情。”沈令仪被她推着?坐起来,索性遭人嫌弃般蜷缩在床尾,可怜巴巴地叹了声气。

李怀疏被她说得脸上燥热,仔细回想,好像确有其事,瞎着?眼,也?不敢与她对视,蜷着?指尖,别扭地转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