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那眼?前?淋漓的血幕,他终于记起了这些鬼影是谁。
永娘,清环,月玟,静梅。
是他的妻。
狰狞的鬼影不断扭曲重?叠,最后落在面前?这张漠然的脸上。万念俱灰下,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张大?嘴巴,癫狂而?绝望地想要叫嚣出声。
下一瞬,一只冰冷瘦削的手用力按住了他的口鼻,他最后一点生的希望,就此消弭。
他双目充血,再?无气息。
福全死了。
-
福全死了。
程荀的手死死按在他的口鼻之上,她全神贯注地盯着这张肥腻的脸,眼?看他从紫红变得青白,再?也没了生息,才微微挪开手。
这是她第三次见到死人。
这具身体还温热着,再?无焦距的眼?睛直直望着她的方向,面部细小的肌肉再?无呼吸间的起伏抽动,像一尊泥像,僵硬地躺在地上。
程荀颤抖着手去试福全的鼻息,指尖微凉,她分不清这究竟是风还是他尚且未死的信号,只能将手指贴得近一点、更近一点。反复试了几次,又伏到胸前?去听他的心跳,她才终于确认,福全死了。
她杀死了一个?人。
思绪难以抑制地变得粘稠沉重?,好似糊成一团,不断在她大?脑里发酵膨胀,压住了全部的神经。她跪坐在这具尸体面前?,久久无法动弹。
酝酿了一夜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在她脸上,刹那间就变成道道水柱,浇在她迟钝的身体上。
程荀如梦初醒。
她狠狠咬住下唇,猩红的血充斥口腔,血腥味让她终于清醒过?来。她推开福全僵直的脖子,那被暗器杀死的致命伤处只有?几个?血点,雨水过?后,她轻轻一抹,已然消失在粗糙的皮肤里。
她不敢放松,立刻站起身,抓着他的上半身,连拖带拽,将他推到垂花门外一处偏僻的河道边。今夏雨水多,河道水位急剧上升,如今已经快与岸边石砖地面平齐。
程荀蹲下,将福全的头按进水中,水里冒了几个?泡泡,转瞬就融入水面的涟漪之中。
她又奔去树丛中,找到自己?带来的酒壶,样式普通,就是最常用的模样。她快速将酒撒在福全周身,又抓起那硬直的手,放到壶身上。
多余的酒液顺着雨水流进河里,再?无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检查这精心伪造的死亡现场。许是起身太?快,竟然一阵头晕目眩。
她深呼吸几口,正要转身离去,却听回?院的那条路上,传来了两个?男人醉醺醺的声音。
她心中霎时一紧,再?躲进垂花门内的山石间已来不及了,她张望了两眼?,转身就往河道延伸处的林中跑去!
大?雨如注,急雨纷纷打到她的脸上,她却丝毫不觉疼痛。心跳有?如擂鼓,呼吸愈发急促,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身后那两人是否发现了端倪,她不敢回?头。
脚步越来越快,林中繁茂的枝叶抽打在她的脸上,无边雨幕之中,只闻落雨声与她慌乱的脚步声。
“啊”
林中草叶湿滑,她被石子绊倒,整个?人都跌倒到地上。眼?前?好似天?旋地转,膝盖处传来剧痛,手掌里也火辣辣地疼。她努力撑住身子,去发现自己?居然跑进了翼山之中。
雨夜的翼山比往日更加深邃幽静,高大?的林木向四周伸出枝叶,在头顶遮天?蔽日,好似巨大?的牢笼,将她禁锢在其中。
冷风过?处,滴答雨声、沙沙枝叶声穿林而?来,黑暗中,无数诡异的暗语在她周身盘旋。
恐惧漫上心头,她用力闭上眼?,可?福全青白灰败的脸、充血睁大?的眼?睛、僵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