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程荀头一次登上城楼,只见城墙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弓箭手目若猎鹰,时刻警惕着。
城墙上亦是一片狼藉,石砖被烧得漆黑,大片的血迹迸溅在墙上,更有一团团乌黑血色的东西?糊在墙上,一眼望去叫人分辨不清是什么?。程荀的视线从其上匆匆掠过,心底忍不住发毛。
范春霖的营帐就在城楼中,是件平日供将士休憩的窄小?内室。林瑞叩门进去禀报,不多时,程荀便被喊了进去。
走进内室,程荀飞快地环视一圈,只见内室陈设相当?简陋,一侧悬挂着一副盔甲,另一侧随意立着几把兵器。而范春霖背对程荀站在书案后,桌上放着一张城防图、一团脏污的布条,旁边便是一顶染血的兜鍪。
程荀看着那刻满划痕、沾满血迹的兜鍪,竟分神?想到了在紘城初见范春霖那日,他似乎也是戴了这么?一顶兜鍪。
只是比起眼前这个灰突突的,记忆中那顶兜鍪红缨飘动,银白的表面在光下泛着耀眼的光。
“程老?板,有事便说罢。”
沙哑的声音将程荀从记忆中拉回。
范春霖转过身,程荀瞳孔一震,这才发现他脸上那条新鲜的、长长的血痂。那伤痕顺着左眼眼角、一路划到唇边,此?时还渗着血,狰狞万分。
程荀眨眨眼,调整神?态,直切主题:“今日来,是程杜商号有批物资想要献给?军中。”
她朝亲卫一抬手,示意亲卫将怀中名录册子递过去。
范春霖却只低头看着城防图,头也不抬直接道:“待军中将士感念程老?板慷慨解囊,名录便不必了。林瑞,你派人接手此?事,迅速去办。”
屋中一静,众人都?不由惊诧于他这丝毫不同往日的、雷厉风行的作态。
“怎么??”
“放心,只要紘城不破,我自会安排人将此?事上报天听,给?程老?板、程杜商号一个好前程。”
范春霖微微抬起头,狭长的双眼冷冷看向?众人,竟有些阴鸷之?感。他盯着程荀,目露讽意,“还是说,莫非还需我向?程老?板嗑两?个头,感念您大恩大德?”
他当?真是一点都?不想装了。程荀想。
范春霖这话说得极为刻薄,就连林瑞都?面露不安,视线忍不住在程荀与范春霖之?间游移。两?个亲卫则更是愤慨,当?即就要叱骂回去。
程荀抢在两?个亲卫前开了口。
“这倒不必。”她不动声色地端详着范春霖的神?色,不软不硬刺了回去,“我不喜旁人给?我磕头,将军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话音落,屋中更是寂然。
两?个亲卫一愣,紧紧盯着范春霖的动向?,浑身紧绷起来,生怕他恼羞成怒;林瑞则忍不住到抽一口凉气,当?即站出来打圆场:“将军,那属下这就去安排此?事,不叨扰将军了。”
说罢,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拽着程荀袖子就往外扯。
谁料程荀却不动如山,仍旧不紧不慢地朝范春霖抬手施以一礼。配上那身男装与清瘦的身形,姿态竟也说得上风流潇洒。
“将军辛苦。”程荀整整袖口,施施然离开了。
范春霖坐在书案后,只一言不发望着她的背影。
走下城楼,林瑞脸上这才露出愁容。
“程老?板,唉,你说这……你,唉……”
“林千户,范将军都?未曾生我气,您也别急了。”程荀语气轻描淡写,“您看看,这事交由军中谁人办,您尽快拿个章程,我们也好商量后头的事,最好今日便将东西?一五一十送来。”
“唉……行吧。”林瑞愁容不减,只得同意。
二人一边商量着,一边往外走。时值晌午,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