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官吏在旁看着,对视一眼,齐齐上前拖拽着陈毅禾离开。陈毅禾面上虽仍有些不甘心,却也灰溜溜跟着人群离开了。
王伯元的小?厮此?时从城中匆匆赶来,在人群中找到他的踪迹,赶忙跑过去。
“主子,您没事吧!”小?厮看见王伯元掌心、衣袖都?是血,猛地一顿。
“无事。”王伯元言简意赅道,见他来了,忙问道,“都?和阿荀说了?她那边可有异?”
小?厮忙道:“都?说了,程姑娘那边已知道消息,府内也警醒起来了。”
“那就好。”王伯元神?色一松。
“不过……”小?厮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
“程姑娘身边只留了几个人,还安排亲卫盯紧了南城门。”小?厮老?老?实实道。
王伯元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神?色一时有些沉重。
孟府老?宅就在城南,那儿宽街窄巷交相纵横,是紘城普通百姓常居的地方。北城门面朝蛮族草原,过去多遭胡人洗劫,南城门则不然,是来往大齐中原的必要出口,城防向?来不如城北。
若是南城出了事……
王伯元用力摇摇头,不去多想,只道:“你不必留在这,只管去程姑娘处,任她驱使便是。”
小?厮利落应是,匆匆离去。
伤员逐渐被清出前线,城楼上阵线恢复如常。箭头上裹了浸满火油的布条,一支支燃烧的箭羽飞向?城下,好似万千星辰划过夜空,将这本就不平静的夜晚照得亮若白昼。
紘城防守充分,鞑靼人的进攻未能讨到多少好处,攻势渐渐慢了下来。
兵戈声响彻半个城北,约莫半个时辰后,鞑靼人终于鸣金收鼓,高举盾牌向?后退避,第一轮攻势渐歇。
眼见鞑靼人有了退却之?意,城楼上渐次响起将士们的欢呼。更有将领杀红了眼,冲到范春霖面前,要求乘胜追击。
范春霖的侧脸被方才鞑靼人反手丢上来的火药炸伤,只用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二。布条上满是石灰与血迹,鲜血顺着眼角不断向?下低落,此?时的范春霖再无平日里的风流潇洒,反倒像把终于开刃的锈剑,狼狈中透着锋芒。
范春霖冷冷地瞥他一眼,毫不留情斥道:“待走进鞑靼人的埋伏里,将这紘城变成第二个兀官镇,是么??”
那将领一怔,这才想起二十年前覆灭沈家大半身家的兀官镇伏击,一身热血瞬间被泼了冰水,顿时愣在原地,讷讷道:“是,是。”
“整顿兵马,轮值人手,不许松懈!”
将领领命离去,范春霖抬手擦了擦下颌上淋漓的血滴。
指尖被泥沙与尘灰覆盖,鲜血落在其上,好似墨点一般。范春霖低头捻了捻指尖,细小?的砂砾渗入伤口,在灼烧的痛感中,他竟感到几分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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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夜,鞑靼人又几次派出小?股人马,绕至东西?两?翼,试图捣破城中防守。城门上下,紘城将士绷紧了弦,几次化险为夷,艰难挫败鞑靼一轮又一轮的袭击。
直至天亮,瓦蒙带领人手尽数退至六坝山林中,仅留在城门附近留了少数兵马。他们宛如一头头蛰伏的野狼,隐在壕沟之?中,伺机而动。
天明之?时,城门上兵戈声停歇许久,终于有百姓推开门缝,颤颤巍巍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