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程荀被叫起, 已过去两个时辰。屋外传来鸡鸣声, 天光逐渐亮起, 整座城缓缓醒来。
而这两个?多?时辰里, 城外的情况仍旧影影绰绰。官衙里人心惶惶、城内愈发戒严;城外消息迟迟递不进来,众人都绷紧了心弦。
王伯元负手在厅堂中踱步,眉头紧锁着?;程荀坐在堂下, 抬手支着?额角, 好似仿若闭目打盹, 可另一只手里却飞快转着?一枚玉戒。玉戒在指尖翻飞,一如某人从前?那般。
屋内静悄悄的。
“主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道男声响起,门帘忽然又打开, 李显终于?露了面。
他挟着?风雪大步走进屋中, 程荀当即站起身,目光紧盯着?他,问道:“城外如何?”
李显满面风尘、神色肃然, 匆匆行了个?礼,不待擦去眼角融化的雪水,迅速说明了外头的情况。
“范将军带兵出城后, 在紘城西?北二百里外的六坝山坳中寻到了胡人踪迹。山中约莫三千余人, 依口音、外貌, 应是鞑靼人。”
果然是鞑靼,三千余人……
程荀暗自?思忖着?, 不由得?心一紧。
李显继续道:“昨夜风雪大,山中雪崩,几?处向外的路都被积雪堵住。好在行路不便,鞑靼行军慢了下来。
“范将军只带了百来人,山中情况复杂,不得?妄动?,打探一二敌情后,便带人马回?来了。”
王伯元打断道:“三千人……确切么?”
李显一顿,答道:“不好说。大道难行,鞑靼人便分作了好几?支队伍,在山中找寻出路。加之夜黑风高,视物不便,说不准有没有遗漏的队伍。
“更确切的,恐怕要等留在前?线的探子来报。”
如此看?来,实际的兵马总数或许比这更多?。
思及纮城的情况,王伯元脸色严峻了几?分。
程荀又问:“范春霖如何反应?城外还留了多?少人?”
“城外留的人不多?。”李显摇摇头,“范将军回?城后,已往南北城门加派人手,恐怕还是以?守城为重。”
如今看?来,若没有意?外,敌我兵马应是相当。可紘城原由神隐骑在此守备,神隐骑被调走后,如今所剩的多?为征役的兵吏,实际作战如何,还是未知数。
更何况城中还有诸多?百姓,若只顾前?线,反倒被鞑靼人绕后攻了城,后果不堪设想。
而据守城中虽说被动?,可只要多?坚持几?日,待援兵一到,就是转机之时。
程荀眉头微蹙,兀自?思量着?。
范春霖此举,已是上策。
正院一墙之隔外,渐次传来沉闷的声响。伴随规律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响起甲胄碰撞的声音,将程荀从思绪中唤醒。
“去看?看?。”程荀给李显递去一个?眼神。
李显领命离开,王伯元终于?开口,沉沉道:“紘城到府城需得?四、五日,到睢城、兆杨更近些,可无论多?快,怎么也需两、三日。加之拉扯解释、调兵遣将的时日,不知还要多?久……”
王伯元忧心忡忡,程荀却道:“若紘城破了,睢城、兆杨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应当不至于?。”
程荀温声宽慰着?,王伯元却看?了她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这可……不好说啊。”
程荀不禁讶然。
“怎会……”
可疑问刚说出口,程荀猛然反应过来。
鞑靼此行不过千人,新王上任政权不稳,未必有粮草兵力南下啊!
若他们只将紘城作为切口,目标正是与瓦剌缠斗中的大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