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荀整理思路,冷静说出自?己的推断。
“鞑靼可从来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对手?。瓦剌把?野心放在台面?上,一向?是大开大合、兵戈相见的。鞑靼却?不然,惯是个躲在瓦剌背后放冷箭的。
“莫忘了,二十年前,若没有?鞑靼的暗中许可与协助,瓦剌又如何穿过鞑靼地界,悄无声?息摸到大同边境?”
想起旧事,程荀目光冰冷,语带讽刺。
“布日尚在位时,鞑靼是活生生被晏决明杀进王庭打?服的。至于敬畏……”
至于所谓敬畏,说句逾矩的,鞑靼新王敬的,自?然是当今皇帝;
可畏的,有?多少是大齐威名,又有?多少是晏决明和神?隐骑?
程荀将这话咽下肚子,并未说穿。可晏立勇与贺川如何不懂这个道理?四目相对,彼此心中都明白这背后的暗语。
她?停顿一瞬,继续说道:“如今晏决明逢难,神?隐骑对外?更是全军覆没,没了这个催命符,鞑靼王心中不动些念头,那才是奇怪呢。”
“更何况。”程荀缓缓道,“予以?鞑靼优待的,是当今圣上啊。”
晏立勇当即听懂了程荀的意?思,顿时只觉头皮发?麻,就连背后都情不自?禁被惊起了一身冷汗。
鞑靼新王能?够上位,确实少不了大齐的扶持。
晏决明带领神?隐骑杀死了老鞑靼王布日,大齐皇帝又在争夺王位的叔侄俩中,择中年纪更小、看似更易掌控的鞑靼王孙哈日查盖。
外?部施以?武力、内部分而化之,哈日查盖就这样,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登上了他的叔叔渴望半生的王位。
哈日查盖也极为上道,在晏决明与之接触的阶段,对汉话、汉字就表现出了十成十的向?往与崇敬。
其中多少真情、多少假意?,自?然没人在意?。哈日查盖求一个王位,大齐求一个宣扬国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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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瓦剌的机会,大家各取所需便是。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
当今圣上在位时,对鞑靼是这般态度;若誉王上位了,又将瓦剌打?回了大漠,鞑靼这枚棋子,还能?有?多少用处?
到这个地步,鞑靼与瓦剌,竟也成了“唇亡齿寒”之势了。
一手?废棋,被遗忘在角落都是幸运。更别说看不顺眼、如鲠在喉时,会如何对待了。
至于眼下鞑靼内部的重重矛盾,那更简单了。
有?什么比一场对外?的战争,最能?模糊焦点、转移矛盾、团结力量的呢?
而此时,或许就是最好的机会。
在战况最焦灼,双方各有?优劣、难分胜负的节骨眼入局,不说大获全胜、全身而退,也一定能?从中捞到好处、闯出一条后路。
一切,只看鞑靼王哈日查盖,此时的决断。
若他如表现出的那般天真稚嫩、优柔寡断,自?然无事;若他是个表面?装傻充愣、实质野心勃勃的实干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就像程荀所说,难道要用边关万千百姓、大齐大好江山,去赌哈日查盖究竟是白兔、还是毒蛇?
更何况,能?在觊觎王位几十年、始终占据优势的王叔手?下,平平安安活到机会终于从天而降的哈日查盖,会是个柔弱纯良的白兔吗?
程荀一番话,勾起贺川与晏决明万千思量。二人细细琢磨一番,醍醐灌顶一般,身上无不被惊出一身冷汗。
见二人面?色渐渐凝重,身体都紧绷起来,程荀站起身,从一旁小炉上端起煨了许久的茶壶,亲自?给二人倒了两杯热茶。
贺川与晏立勇一惊,赶忙起身,伸手?就要接过茶壶,程荀却?轻巧地一绕手?,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