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叫起来,简韶有些疑惑,却见昏暗里他一个踉跄,重重地朝后摔了出去。
“庄先生!”她下意识扑过去想扶住他,脚下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眼看就要和他一样摔出去。
湿凉的绳索顺着她的脚踝向上,缚住她的腰肢,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简韶尖叫着腾空而起,眩晕的视野里,她分不清自己是被甩着前进,还是在后退。
庄纬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她似乎听到了庄纬大声地呼喊她的名字。
大脑嗡嗡地叫,失重的恐惧,她的五脏六腑似乎已经绞成了一团。
简韶感到一股力量正在把她向后带,往她看到的、黑色溶液里带。
她在半空中剧烈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嘶嘶
糊掉的味道在鼻尖升起。
简韶睁开眯着的眼睛,看到两只更为坚硬的机械臂贴在她的腰间,释放着电流。
不对,并不是她的腰间。
简韶低下头,看到一只光滑、透明、黏腻的“触手”。
乳胶一样,中间略微混浊,但是整体是半透明的。整个一只,从喂食口的小窗里伸出来,诡异的是出来的地方很细很细,但是缠住她的那一端极粗壮,比她的大腿还要粗,像一只巨型章鱼的触手。黏糊糊,很恶心。
很容易让人有巨物恐惧症。
过于近的距离,简韶能发觉这并不完全是一只“触手”。她在纪录片里看到过真正的触手的模样,上面盘踞着大大小小吸盘,有着怪异而美丽的色素,而这一只非常光滑,甚至像一条长长果冻,随时都可以切下来和雪糕放在一起吃掉。
确定了不是什么乌贼、章鱼一类的东西后,简韶的恐惧消散了一点点。不过她依然害怕地想逃跑,“放开我”
她的眼泪掉下来,再度挣扎了起来。
机械手有节奏地攻击着缠在她腰上的“触手”,简韶也用手拍打它,拍到一手的水。
被机械臂电击时,它发出糊掉的嘶嘶声,一动也不动。被她拍打时,它变得很软很软,甚至显出淡淡的粉红色,她几乎要掉下去了。
简韶趁机挣脱了它的禁锢,跑过去扶庄纬。
那只手折返,一把将庄纬扫到了旁边。
简韶听到“嘭”的声音,吓的哭起来。
她捂住眼睛,不敢去看眼前的景象,直到湿漉漉的触感将胸前的衣服淋湿。
简韶睁开眼,看到那只触手折返,慢慢地钻进了她的怀里。
黏湿,冰凉,滑过乳沟的位置。
它伏在她的胸口,微微蜷成一个半弧,像是一个很乖巧很听话的小孩,撒着娇午憩。然后在她快要哭了的表情里醒来,不解地注视着她,缓缓爬上她的脖子。
它伸出顶端尖尖的触角,困惑而狎昵地摸了摸她挂着泪滴的脸颊。
触手
触感过于凛冽了
滑腻、含糊、冷涩。
从皮肤表层的角朊细胞与树枝状细胞一路透到基底层。结缔组织、脂肪t.z层,以及每一处淋巴管、每一根神经、每一个毛囊,全部都僵硬着蜷缩住,本能地战栗。
简韶听到鼓膜清晰地鼓动。
那根透明的触手慢慢滑过她的脸颊,从眼睑下方的软肉向下,一直到颌骨,留下一道刺寒的水痕,让她的上下牙不自觉地打战。
这是最原始的、人类残留在骨子里的恐惧。即便经过了重重进化,人类站到食物链的顶端、征服了自然,那些本能而天然的敬畏仍然残存在骨髓的最深处,像是在茫无边际的海面听到了鲸鱼陨落前的长啸,或是行船至巍峨峭壁间,目睹壮丽天工。人会低下头颅,像最开始那样,渺小得像一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