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服用了药物?

女人自顾自地念叨,像是陷在极遥远的回忆里。简韶怕刺激她,只是装睡。

“你以前总是很忙……”她说,“上午去汇报基层考察的结果,下午整理他们的讲话稿,发给各部门讨论,晚上还要加班,翻来覆去地修改。你可能不记得,你一次也没有去托儿所接过我,我跟着二姨长到七岁才回到你们身边。”

她自嘲般地一笑,“呵,你真傻只有你才会认为出新思想是必要的……可是起草这些东西,能成功的哪里都是些文采好的?只有你,也只有你,雪茄一支支地抽,败了身子。你真傻啊,除了妈和我会掉眼泪,谁又能心疼你呢?”

简韶缩在毛毯里,不敢吱声。

“你记得86年的9月份吗?多么炎热的九月啊,你们每天出稿,左派那帮人也比着赛似的加班、出情况简报。呵……”

她忽而极其温柔而诡异地笑了几声,俯下身子讲:“你以为你们在拔河,但是啊没有纵容,哪来的拔河?代表了民意与正义的人才最容易被人忌惮,你说说,对不对啊?你看,你们失败,是不是必然?”

简韶恨不得捂住耳朵,她一点都不想听这些隐私。

“可是稿子是炸弹”女人的情绪激动起来,揪住毯子,差点要整个扯掉。简韶拉紧另一端,生怕自己完全暴露在她的视线下。

她的嘴巴扭曲成诡异的畸形,语速像点了炮仗。

“稿子的分量不敢轻了,也不能重了!你怕讲话者不满意,又怕写重了盖过了上头。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些方块字!等着揪小辫子,等着玩文字狱的那一套。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抓着你的新思想不放?你为什么就不能多为家人考虑一点呢?”

最后的几句如同崩掉的琴弦她破了音。

简韶的心跳的飞快,她现在算是彻底听出了她在讲什么。简韶透过毛毯的缝隙,飞快地扫着四周,计算着突然冲出去的概率有多大。她的手往身下摸索,慢慢抓住了手机。

女人忽而开始痛哭起来。呜呜咽咽,夹在断断续续的风里,有几分阴渗可怖。

“你被他们骗了哈哈哈,”她猛地笑起来,脸上却满是泪,“你是他们的茅,又被他们折断。哈哈哈,你们谁都没有真正弄懂他的意思,所以你们都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