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关门声,简韶匆匆披了衣服,探出头看。只见隋恕步履匆匆,打开了电视回放。
他往常可没有补看新闻的习惯。
吊灯之下,隋恕倚在沙发里,慢慢地解下领带、解开袖扣,视线却长久地停留在屏幕之上。俯视的角度,简韶能看到他暴露在空气里的喉结。
未等新闻播完,他便拔掉了开关。画面闪一下,顿时变黑。
他拐进书房,隔着门,里面隐隐传出电话音。
简韶没有下楼。
通话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里面再度变得安静,隋恕却并没有出来。
黑夜如未经打磨的磨石,钝重、深沉。厚厚的帘幕遮挡夜色,连同月光全部挡在窗外。
隋恕坐在t.z桌前,身后高高的,是一幅装裱有玻璃框的墨宝,就像是祖父自上而下俯视着他。
镜面反衬出整肃、清峻的轮廓。
他起身,从柜子里取出戴琳琳赠送的那副画,上面画的是《资治通鉴》的典故,还用不甚美观的行书写着“王莽谦恭未篡时,一生真伪复谁知”,
隋恕记得,他的祖父隋平怀生前最讨厌的书,就是《资治通鉴》。
他淡淡地掠过这两句诗,并没有生气。他并不是会理会小女孩挑衅的人。
拉开抽屉,最底下有一张相片。是赵紫阳还未出事前与隋平怀的合照。
画面中,赵紫阳在左,隋平怀在右。隋平怀倾着身子,两腿并拢,像斜放的竹竿。他的下巴后缩着,极其谦恭地听着左首人的指示。
夜风吹开一点未掩紧的窗帘,掀起宣纸的一角,哗啦啦地作响。沉闷的气流昭示着雨意,天空没有星子,月亮像盲人的眼珠。
漫长的夜,似乎永远不会走到尽头。黎明很远,似乎总在临近的一步之前再度返回黑暗。
隋恕坐在阴影里,忽而发出了一道极为古怪的笑声。
﹉
感谢Wuiue、Mi Manchi、安妮、去趣的珠珠~
真相
一夜的小雨,淅淅沥沥。阴蒙蒙的天空罩在清水红砖之上,天塔的白尖顶像模糊而摇摇欲坠的钓鱼线。
空气里还充满着未散尽的湿濡的香气,早班工人的自行车轮子碾在长砖拼接的老路上,钝重的咕噜咕噜声模糊在尚未完全清晰的黎明与潮湿的草露味里。
简韶迷糊了一晚,不到六点就惊醒。指腹摸索着伸向身侧,触及之处一片冷凝,简韶瞬间清醒了过来。
浑浑噩噩走下楼梯,正好碰到隋恕从书房出来。
他没有穿实验服,喉结下压着一颗周整的领扣,无声地泛着金属光泽。围墙之外的木鱼声渐渐地稀散了,男人的眼瞳在晨光熹微里漆黑、宁静,有如沐幽潭而出,凛凛冽冽。
如若不是知道他通宵未眠,简韶会以为隋恕其实是休憩了的。
“没睡好么?”他的目光落下,停歇在简韶微肿的眼皮。她或许并未察觉,自己每次哭过或是忧心忡忡,其实都十分明显。
简韶下意识回答,“我没事的,你不休息会儿吗……”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她不觉得隋恕是那种喜欢被窥视的人。
隋恕笑笑,心情似乎如往日一样,甚至称得上还可以。
“我会的,”他说,“一起吃早饭吧。”
两个人简单煮了鸡蛋,撕开一包虾仁玉米粒,通数倒在刚切好的生菜里。简韶早餐喜欢吃轻速食,这一点上,隋恕倒和她奇异地吻合。
他的刀工还不错,切得极为均匀,每道生菜丝都保持在1厘米以内,宛若做实验一般严谨有序,大概是职业习惯。
简韶在一旁新奇地看着,隋恕简单解释:“我外祖父工作忙,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