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逾白离得远些,但还是听到了锁链的响动。他眉眼微颤,在一片昏暗中,朝余逢春的方向望去。

余逢春背对着他。

0166:[是让他滚的意思吗?]

“不是。”余逢春在脑海里回答,“这是让他过来扮可怜的意思。”

[?]

0166不懂余逢春的意思,但邵逾白未必不懂。

只听见身后人踟蹰片刻,便缓缓行至床边。

余逢春闻见混着些微腥气的香,刚想起身便被人从身后搂抱住,一时间挣脱不得。

邵逾白搂得很用力,偏偏不敢真压在余逢春身上,指尖都跟着颤抖。

身体与身体贴合在一起,不属于自己的温热像火一般迅速蔓延,余逢春一生克己复礼,哪怕是为邵逾白解毒,也不过是牵牵手,从未和人如此亲密过。

突然被人抱在怀里,他连呼吸都要忘了,眼前一片眩晕,鼻腔里灌满了邵逾白的气息。

等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余逢春才在一片昏暗中听清邵逾白在他耳边的呢喃。

“……那天夜里,先生说愿意与我一同去死,可是在哄我?”

余逢春心头一跳。

他不想回答,便咬牙伸手去推邵逾白的手。

“松开!”

邵逾白不松,继续在余逢春耳边说:“先生回答我,我就松开。”

炽热的吐息几乎要烧在耳侧最敏感的肌肤上,余逢春浑身似过电一般,只凭着一口气沉默不语。

邵逾白似乎也没有真的在期待余逢春的回答,见他一言不发,便兀自喃喃道:

“八年前的那场争执,学生深悔,不该为一时赌气放先生离开,此后数年,天南海北都寻过了,却始终找不见人,也不知是死是活……茫茫人间,从未如此干净过。”

本该是抱怨是委屈,偏偏邵逾白说的时候语气极平淡,除了那滴落在余逢春脖颈后的滚烫热泪,再无能泄露他情绪一丝半毫的证明。

“先生就算要走,也该、也该留些音讯才是……”

泪水越滚越多,这辈子的孽障在身后哭得一塌糊涂。

余逢春叹了口气,本就没多冷硬的心,在此刻彻底软了下去。

都是冤孽。

“我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

他骂道,从邵逾白的怀里回过身,单手扶住那张布满泪痕的俊脸,任由泪水滴在掌心,咬牙吻了上去。

[41]哈勒勇闯大明殿

近几日的紫禁城,时常有惊雷传来。

算不到具体是什么时候,只听人说,有个从荆州常雨县来的商人,带着份折子走进燕京。

折子上尽是荆州刺史的所犯罪行,劫掠民女,搜刮民脂民膏,与众多地方官员沆瀣一气,结为党羽,致使荆州人民苦难深重,常有卖房卖地、卖儿卖女的惨事。

折子一道道地递上去,最后落到皇帝手里。

皇帝观之,雷霆震怒,下令查检荆州刺史及其党羽,问罪其族人。

刺史在狱中深感其罪,所犯罪行供认不讳,还将火一把烧到了京城。

现如今,京城人都在私底下偷偷传言说前些日子的荆州水灾、前年的饥荒、还有三年前的虫灾,都是万丞相万朝玉一手谋划的。

一日深夜,御林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万府,将万朝玉连家人一同抓捕,其岳父,征西大将军、秀州巡抚、江浙总督顾佑同样被株连入狱。

第二天早朝时,数名言官一同上书,弹劾万朝玉及顾佑谋逆之罪五、狂悖之罪六、忤逆之罪八、僭越之罪十二、欺君之罪十八,条条论律当斩。

皇帝稳坐高台之上,听完言官弹劾后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