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嗣音飞马赶往北竞门,北竞门的戍长是屠四娘和后收的胡女毗伽.乌阔真。

见是公主,毫不犹豫就放她进门,带领手下拿起家伙什:走!

如今已是宵禁,奔行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甲胄细微的摩擦声放大十倍,每个人都心如擂鼓。

季嗣音不知道叶奚青怎么敢的,敢在这个时候留在虎穴。

但她最后说话的样子,还犹在眼前

“公主胜,我等皆活,公主不胜,我等皆死,身在何处,又有何意义?”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季嗣音仿佛又回到了登州剿匪时,她们假出一支商队,诱匪兵出洞,然后将之一网打尽。

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她之前那么周密的防护,不是真的为了防御不轨之徒,而是为了在一个特殊的时机,露出全部破绽。

鱼咬住饵的时候,也是饵咬住鱼的时候,想要抓住大鱼,必须舍出如此亲密的连接。

只是怎么能真的一点不伤心呢,看着鱼钩的对面,钓出自己的至亲手足时,怎么能真的一点不伤心呢?

季嗣音有些眼泪,并不作假。

但是感情,却乎是天家兄妹,不约而同,最先放弃的事!

……

看似危险重重,其实只要胜,就什么危险都没有。

季嗣音带领的登州兵从北竞门出,南康王世子带领的南息门卫队,也早已悄无声息地长驱直入。

南康王世子分兵两路,一路直取皇宫,一路突入府门。

郦文鸢的侄子,那个一直被当作“疑太子”的靖国公,从永宁公主的宴席上下来,还憋了一肚子气。

这些年,他的那位好姨母,对他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将他耍得团团转转,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将他想要的东西收回。

他心里有怨,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讨好郦文鸢,讨好她的亲女儿。

他那个表妹,更是个极坏的性子,郦氏这边没人喜欢她。

若不是她是姨母的亲女儿,恐怕早没人容忍她。

但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得向她低头。

精神疲惫地从宴会上归来,伸开手,让下人服侍解衣,耳边突然听得一些动静:“是不是有声音?”

下人已是又累又困,睁不开眼睛:“国公爷,什么声音?”

靖国公听着声音逐渐变大,某一刻突然惊醒,还不待他有所反应,甲兵已破门而入,举着火把,照亮整个屋子。

靖国公又惊又怒,张口斥道:“大胆!你们……嗤”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配上他的穿戴,立刻知道是要找的人,闯进来的人二话不说,一刀捅进他的腰腹。

下人吓疯了,惊慌逃窜,好在为了抓紧时间,来人并未大开杀戒,七手八脚地将靖国公身体戳了个稀巴烂,割下头颅就迅速离开,赶紧和主队会合!

发生这种事的不止一家,甲兵突入府门,很多人都在睡觉,就算反应过来,武器简陋的家丁也根本无法抵挡,曾经的郦氏贵胄,就被这么杀了个干干净净。

新鲜头颅流下的血,滴了一路。

南康王世子带领禁军,直突宫门。

郦文鸢近日身体沉重,早已睡下,听见这嘈杂的动静,又从榻上慢慢撑着身子起来。

吩咐侍女点亮所有宫灯烛火,她已经老了,眼也花了,耳也背了,腿也不能动了,要很明亮的灯光,才可以看清眼前的东西。

进来的人是谁呢?

南康王世子从宫门踏入,身后的手下,手里各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一起步入她的寝殿。

曾经的郦文鸢是皇帝,现在的她,却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所有站在此间的人,都又紧张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