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寅礼缓慢转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无声将面前人打量了几个来回,双眸深邃如墨,不辨情绪。
就在这无声的压力就要将对面人压垮之时,他的目光不期落到了那身半旧的官服上。搭在椅背上的那身半旧官服不知何时滑落了下来,垂在半空,翻出里面层叠交织的补丁。
官服缝缝补补,都缝在里侧,外面看不出痕迹,里面却补丁交织。
入目的刹那,他眉间冗杂的一些情绪散了。
于这一瞬间,他对面前之人,不由顿生怜爱。尤其是视线扫过对方细骨伶仃的腕骨、清癯单薄的身子,那股怜惜之心就愈重了半分。
轻微叹口气,姬寅礼拍拍她瘦弱的肩,“既然家中清贫,何不和光同尘,收些炭火孝敬。”
陈今昭实话实话:“其实微臣也并非众人想得那般清高自傲,不染纤尘,之所以不收炭火孝敬,实因家世低微且于京中并无跟脚。而京中官场局势又错综复杂,微臣实不敢冒然收受这些孝敬,唯恐稀里糊涂的就被站了队,当了人家的马前卒。微臣死不足惜,但家中老小不能无依。”
“所谓君子不党。不立崖异,不树异帜,无论你出发点是何,能做到守住本心就很不易,翰林院少有你这般的清风正骨。” 姬寅礼面带欣赏的看她,这一刻对她再无芥蒂,“放心,我非是拉你入党争,非是让你冲锋陷阵。为朝廷百姓做事,你也不愿?”
陈今昭知道此回断不能拒了,遂只能起身拱手而拜,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20 第 20 章
在陈今昭等人掰着手指头熬日子中,终于他们总算熬走了艰辛的六月,迎来了崭新的七月。
摄政王赦免他们惩戒的诏令如约而至,同时而至的竟还有盛满三个荷包的金瓜子。
“五日后我于清风楼设宴,沈兄鹿兄千万要赏光前来啊。”
下值后,陈今昭满面是笑的向左右两位发出邀请。
左右二人收拾东西的间隙,各自抬手应了句,“一定。”
陈今昭问沈砚:“不知沈兄可有忌口之物?”
沈砚摆手示意没有,又道:“客随主便,你安排便是。”
离开翰林院,三人同往宫外走去。无事一身轻,今日终于得以卸下重担的他们心情格外放松,一路上闲话家常几句,氛围很是轻松。
直待他们远远瞧见了正浩荡过来的一群武将。
这群武将们倒是未着铠甲,只腰间挎着刀剑,扯着大嗓门你说我笑的往这边宫道上走。瞧这方向,应是要去往上书房。
陈今昭三人沉默下来,气氛不复刚才的轻松。
沈砚低语道:“莫要搭理这群浑人。”
鹿衡玉面露担忧:“就怕这群丘八们无事生事。”
陈今昭心中亦有此担忧,唯恐这群骄兵悍将们寻隙滋事。
近来京中风气多有不对,隐有文武官员对立之兆。尤其是以西凉军为首的西北兵士们,更是居功自傲,尤其看不上他们这些京中官员,每每遇见就少不得上前奚落几番。
听说前几日有礼部官员不堪忍受上前理论,双方你来我往吵过几轮后,不知怎的后来竟动起了手来。结果显而易见,那礼部官员被打得鼻青脸肿,至今都在家卧床养伤,没法出来见人。
此事带来的风波也不小,礼部上下官员联名上书,要求严惩那个打人的武官。甚至还有廷臣上书奏请,西凉军骄横跋扈,野性难驯,长久滞留京中会给京中治安带来隐患,望摄政王下令让西凉军开拔重回西北。
具体处置结果上头尚未下达,所以此事后续是个什么章程,谁也不知。但不影响京中朝官们对那群兵士们观感极差。
眼见那群膀大腰圆的军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