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梁邵恨之入骨,所以三十三岁,结束了梁家。”
所有人都说他丧尽天良,是举世无双的罪人。
他满手血腥,在痛苦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但他从不后悔。
姜也手心沁出了冷汗。
很难想象忠心耿耿,偶尔还有点可爱的阿泰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觉得悲凉的同时,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她干巴巴地解释:“梁邵死了,这些都不会再发生,你可以放心。”
三十三岁的梁聿泊兀然发笑, 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慢慢流逝。
说不出的遗憾和羡慕在心口蔓延。
整整三十三年,他都活在仇恨中,而另一个自己和他产生了完全相反的境遇。
有人像尾巴似的跟在他背后,即便不回家,也还是每天托人送回来一大堆不值钱小玩意。
小零嘴、糖人,从没有断过。
“是啊。”梁聿泊自嘲笑出声,看了眼钟表,松开她的手:“陪我上露台坐坐吧,他快回来了。”
姜也垂下眼睫,答应了:“好。”
天台是呼啸的风声。
姜也席地而坐。
“那天拿你当诱饵,对不住,后来是真心愿意拿钱和谢家的东西将你换回来。”他生平第一次道歉,不太自在。
姜也不是大度的人,但眼前人本质上和她小舅舅算是一个人。
惨的让她不忍心说重话。
所以她难得大度一次。
“没关系,你要是回去了,记得收敛一点,你太猖狂,性格冷冰冰的,这样不好,也不要动不动就掐人,怪吓人的。”
梁聿泊从所未有的放松,侧头看她:“好。”
姜也叹息,掰着手指头数:“就算没有阿泰,也还有吴业他们,有挥霍不尽的财产,你完全可以享受生活。”
“他很好,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幸福。”
“嗯。”他心闷闷痛了下,好像没那么恨了。
感受到身边人越来越虚弱,姜也胸口发堵,紧紧抿死了唇。
“再见了。”
姜也撞上他泛光的眼眸,心脏被击中,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说:“阿昙。”
梁聿泊甘之如殆点头,“嗯。”
这个名字,从没有别人叫过。
她柔和的嗓音仿佛将他带回了那个黑沉的夜,回到了前段日子她无数笑闹的时刻。
鸡飞狗跳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他从没获得过的东西,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阿昙。
昙花一现。
正如他,只短暂来过了几天。
不过这样,就很好了。
梁聿泊弯了弯眸,惨白着脸道:“再见。”
可惜,屠戮梁家,踩上高台时,一枚远处而来的子弹正中他心口。
他没有未来了。
天空泛起鱼肚白。
一阵风吹过,他灵魂脱离了身体,飞上了高空。
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三十三岁的梁聿泊,彻底死了。
姜也肩头一重。
她抹了把脸。
忽然感觉到多了某样东西。
她怔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