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轻笑,明黄衣袖扫落案上奏折:“若朕许你入工部......”

“陛下。”我退后半步,“臣女只求能堂堂正正走进工部衙门。”

我摩挲着茶盏边缘:“陛下可曾见过黄河决堤时,妇人用门板托起婴孩?她们不懂《水经注》,却能凭本能求生。”

他指尖顿在奏折边沿:“你想说,本能比学问重要?”

“臣女想说,若女子能读书明理,本能便可化为治世良策。”我望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陛下今日留我,不正是为这个?”

茶盏"咔哒"扣在案上,他眼底终于浮出真切笑意:“沈韵,你比太傅还敢说。”

“因为臣女无所求。”我望着宫墙上晃动的树影,“不求荣华,不求权势,只求陛下允我办学堂时,少派些禁军盯梢。”

他喉结动了动:“你早发现了?”

“第三日便发现了。”我蘸着冷茶在案上画圈,“他们总踩坏我院中草药,下次不妨换双软底鞋。”

许久,年轻的帝王叹息:“罢了,明日早朝,朕替你剜了这腐肉。”

10

宋明轩离京那日,柳娇娇抱着庶子拦在官道:“侯爷带我走……”

宋明轩的官靴陷进泥里时,柳娇娇正攥着庶子衣领往他跟前推。

“侯爷摸摸宝儿的手,凉得跟冰坨子似的。”她指甲掐进孩子肩胛,“昨儿夜里哭着要爹爹,嗓子都嚎哑了......”

“俸禄折半,养不起闲人。”宋明轩弯腰捡起被风刮落的治水图,帛布边角还沾着去年我画的朱砂标记,“柳姑娘不如回醉香楼重操旧业。”

柳娇娇突然扑上来撕扯他褪色的官袍:“当年是你说要给我赎身!说宝儿能当正经少爷!”

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他脖颈,“现在装什么清高?你搂着我教”家”字怎么写的时候......”

“啪。”

宋明轩盯着自己发红的掌心冷笑:“娼妓就σσψ是娼妓,演三年良家妇也改不了骨子里的脏。”

柳娇娇捂着脸笑出泪花:“是,我是娼妓,侯爷又是什么?”

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齿痕,“上个月在庄子里发酒疯,咬着我这儿喊”阿韵”的是谁?”

车轱辘碾过碎石的声响里,宋明轩突然掐住她下巴:“再敢提这个名字,我就把宝儿扔进护城河。”

“扔啊!”柳娇娇把哭闹的孩子往他怀里塞,“横竖是你宋家的种,你当你的阿韵还会心疼?”

宋明轩踉跄着后退,像被烫着似的甩开啼哭的孩童。

“滚,”他哑着嗓子踹翻装干粮的竹篓,“再让我看见你,就把宝儿卖给人牙子。”

马车驶过女学堂时,宋明轩忽然探出头,嘶声喊着什么。

我听清了,他说:“阿韵,我知道错了。”

可惜,太迟了。

皇帝第三次宣我进宫时,沈昭正在院中教女学生打绳结。

“陛下怕是看上你了。”她将朱砂笔咬在齿间,“昨日赏的东珠,够买下半条朱雀街。”

“阿姐,别瞎说。”我笑着摇了摇头。

“那方才进宫,皇帝为何又留你两个时辰?”

“讨论黄河改道……”

“改道改到养心殿了?”她挑眉,“那日我见他盯着你誊的札记,眼里的光……”

我捂住她嘴:“我要的是自由,不是另一座金笼子。”

“阿韵,我们真能改变这世道吗?"

我拔下金簪在地上画圈:“人类祖先发现钻木取火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造出核电站?"

“我们不是来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