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2)

脚下的枯叶被她的鞋子踩碎,不断地发出碎裂的声音。

她最后回头望了望自己住了很久的小楼。

这是她九死一生的地方,她的小孩出生的地方。隋恕急于将她送走,大概早就知道会走到玉石俱焚的这一步了吧。

但是他从未对她讲过,只是简单地对她讲,她应该过正常的生活。然后不容拒绝地将她送走。

简韶转过头,脖颈与脸颊缠在厚厚的围巾里,双手被麂皮手套包裹着,沉默地抵御着肃杀的寒气,正如沉默地走在隆冬的小路上。

那些嘈乱的拍照、测量、交谈、审视,全都随着她离开的脚步在耳后变得越来越远。

她现在是一个完全不相干、完全安全的局外人。

他总是这样,从不会详细地对她讲他的事情。他们是背对背走路的陌生人,手心连接着一条看不到的线。而她也正还按照他设计好的线行走着,躲离事故漩涡。

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

这时,简韶的身体被人莽撞地撞了下,白帽滑落,被男人拾起。看到男人的一瞬间,她禁不住被这张苍老、诡异的面容骇得后退。

皮包骨头的男人皮笑肉不笑,扯出一个僵硬而礼貌的笑容,鹰眼盯着她:“小姐,你的帽子。”

如果庄纬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是马再甫。

简韶抽回帽子,匆匆地道谢离开了。一路赶回家,正好碰到外卖员上门。

“您的餐品。”

简韶心神不定地接过袋子,里面是一份快餐。在餐盒的最下面,她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熟悉的地址,是她之前陪隋恕去墓园时旁边的寺庙。

那个时候他告诉她,这座庙是他祖父捐建的。

简韶捏紧了纸条,嘴唇紧紧地抿起。

牵扯其中

陪隋恕去扫墓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阴沉的雨天。

成排的墓碑伫立在幽幽的小雨里,纯白的台阶上没有一丝杂草。衣摆被吹起时,骨子都好似带着生脆的透凉。

但是被隋恕紧紧握住的手是温热的,两个人顶着小雨肩并肩地向着亭子跑去,命运也好似被雨水短暂而难舍难分地纠黏在一起。在风铃和鸣里,在山林寂静里。

或许迷恋也是这样一场雾雨。那个时候她默默许过一个愿,虽然他从来不知道。

简韶将纸条塞进口袋里,走出房门,站在屋檐下。抬起头,密云似乎还泛着雨汽。

但是她知道,今天没有雨会再次落下了。

佛寺伫立在半山腰,矮树掩映,微露黄色的塔尖。焚香静静燃在寺前,旁边的许愿树上系着密密麻麻的红飘带。

或许是阴天的缘故,寺里并没有人,呈现出一种枯山水般的寂寥、萧条、与世隔绝。

上山的路正好经过隋平怀的墓碑,和邵方明的石碑齐平。

往事历历在目。那个时候她站在他身边,以他的女友的身份和他一起扫墓、参拜。她的心愿说出来大概会让隋平怀觉得可笑吧,所以她只是在墓前默默地祈祷,希望隋恕顺遂安康。

如今再一次路过,她犹豫再叁,还是敬重地拜了拜。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您留下来的书,我有好好保存、好好翻阅的。

站起身,盯着墓上刻着的名字,她想起了离开实验室那天,她问隋恕难道他就没有一刻后悔过被他们这样塑造吗,隋恕以机械般漠然的侧脸回答她――从未。

简韶惨笑一声,或许一切在他们为隋平怀扫墓的那天便已悄然写好了。他们的分歧是埋在深处的暗藤,重见天日的那刻,脆弱的地壳留下难以缝合的裂隙。

当她惊醒时,看到裂隙里满是实验室黑压压的残墟。在他们之间还有一条微弱的联结一息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