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伯顿了顿,视线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饭厅尽头的那扇山水屏风,说:“头家不来,只吩咐我招待好你。”
辛实受宠若惊了,这么一大桌菜,只招待他一个:“这也太多了……”
“辜家招待客人,这些已经很简略,很对你不起。小兄弟,你就放心吃,吃不完我们自会处理。”
“没有没有,已经非常丰盛!”他哪里是害怕吃不完,是觉得浪费,辛实偷偷咽了咽口水,“吃不完,我可不可以带走?”
詹伯顿了片刻,没笑话他寒酸,点点头,说:“可以。”
人家特意请他,辛实心里其实也得意,得到这个保证,想到这两天的伙食都有了着落,把眼睛一弯,喜滋滋地终于动了筷。
桌上还有酒,可辛实不会喝,就没去碰,只喝了几杯茶。
茶足饭饱,辛实突然发现一件事,从他进门到现在,好像只看到詹伯一个人出现过,将他安排在饭厅坐下就走了,说要去看看头家有什么吩咐,消失了好一阵,方才,像是估摸着他吃完饭的时间,才又悄然出现。
难道这么大一个宅子,只一个詹伯忙上忙下。
他忍不住心里冒出一个期望,等詹伯替他将剩下的吃食装盒封好,试探性地,他张了嘴:“詹伯,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忙?”
詹伯不做他想,有什么说什么:“还有几个佣人,都在前院,头家不喜欢他们在面前走动。”
“哦。”辛实有些哑然,还有些泄气。
詹伯这时候意识到他好像有话要说,把手上的食盒搁下,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人家都主动发问,辛实十足难为情地,还是开了口:“福州城里的老爷们,个个家里都很大,没有人带领,恐怕都会迷了路……你家这座宅子这样阔气,不比别人的差,其实很应该把家里收拾得精美富丽一些,你们家是不是人手不够,才没有修缮……”
絮絮叨叨的,说半天没个主心骨,耳朵尖发红,眼神也趋避着,长睫毛颤抖个不停,明显是羞惭呢,为自己将要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
詹伯却懂了,说:“你想留在宅子里做事?”
辛实感激地点点头,为詹伯的善解人意,继续说:“我没有什么手艺,木工还做得不错,我刚刚瞧见你们家的窗户坏了几扇,我都可以修,保准修得跟新的一模一样……”一抬眼,瞧见詹伯讶异又有些犹豫的神色,又急忙补充:“做完工我还可以帮您的忙,洗衣做饭端茶倒水我都能行。”
说到这里,头又低了下去,声音也弱了,“詹伯,昨天,其实我不是什么迷路,是自己跑到你家,因为后头有坏人追我……我把你家的锁弄坏了,还吓到了你家东家。你家东家没有怪我,还请我吃饭,他真是一个好人。我觉得,这个院子真是个好地方,不应该这么让它坏下去。”
辛实说得很慢,喉咙口提着口气,一旦詹伯当场拒绝,即刻就道歉。
詹伯听完后倒没有一口回绝,留了个话口,只说自己做不了主,要回去问问头家。
詹伯走得很快,打前门出去,绕了一圈来到饭厅后头,掀开门口防蚊虫的竹帘迈进屋子。
屋子靠左是扇山水大屏风,靠右有张大罗汉床,上头是茶台和软垫,茶台上有一套茶具,显然是供客人用完餐后小憩用。
软垫上此时正坐了个男人,上身是件白色对襟盘扣短褂,下头是条宽松的棉麻黑裤,手里一动不动攥着一串绿松石长串,肩宽背阔,侧脸冷峻,是个沉思的神情。
詹伯走上前去,径直走到男人面前,先叫男人把自己看见,对方点点头表示同意,才回到男人身侧,靠近对方的左耳,小声道:“头家,你刚才听到了,他既然自己愿意,不如把他留下来……”
屏风距离辛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