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三下两下,她就借助那棵大树攀上了穆家的墙头。

小艾瞠目结舌,她见过坐在会议室里不苟言笑的周枕月,也见过在老爷子面前坐得板板正正连腰都不敢弯的周枕月,却从来没见过爬树如此灵活的周枕月。

周枕月蹲在墙头,从嘴里取下那份宵夜,嘱咐道:“你在这里等我。”

小艾忙问:“您大概去多久?”

周枕月:“也许一两个小时,也许……”她顿了顿,“说不准。”

她转眼向那栋黑森森的别墅楼望去,按照上一次跟着江老医生进来的记忆,猜测该翻哪一个窗口才能进到穆雪衣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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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衣被伺候着洗漱好,湿着头发,裹着对她来说过于宽松的浴袍,坐在书桌边。

桌上摊着一个本子,她握着圆珠笔,眼睫垂得很低。

想写几封情书,像以前那样,给阿月。

可是本子上写过的两行字被狠狠地划乱,每一个字都被划得辨认不出,纸的右侧还被笔尖戳出了几个窟窿。

似乎不论怎么措辞,她都没有办法写出像以前一样繁琐却单纯的文字了。

穆雪衣盯着笔。

半晌。

眼角开始酸涩。

她把笔放下,正要合上本子时,忽然听到身后的窗户发出被人拉开的声音,随即,一个人从窗台上跳下来落在地上。

穆雪衣吓了一跳,马上回过头,正想喊人,就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头发和衬衫都被风吹乱的周枕月。

好像幻觉一样。

周枕月拎着一大兜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塑料袋,慢慢走过来,胸口因为刚刚剧烈的运动短促地起伏着,额角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来。”

她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对穆雪衣轻笑,“请你吃宵夜。”

穆雪衣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胸腔里那颗在穆家沉寂如死水的心脏,突然一下又一下紧快强烈地跳动起来。

她下巴轻轻颤抖着,眼底的泪更添一层。

“阿……”话也磕巴着,“阿……月……”

街边的路灯闪了闪。

树丛里睡觉的麻雀起落了一番。

被黑暗笼罩的穆家别墅灭掉了最后两个窗口的灯光。

随着人们陆续进入睡眠,世界在这个时候被按下了暂停键。

夜风钻入窗帘。

穆雪衣关了房间的大灯,只开了一盏小灯,在飘窗的中间放了一张小桌子。

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小吃。有带着蘸料的小笼肉包,有去了香菜和葱花的虾仁馄饨,还有一碗因为和前两者在一块儿放太久而化透了的冰粉。

两个人靠在桌边,一人坐在小桌子右侧,一人坐在小桌子左侧。

周枕月解开了衬衫的上两颗扣子,又去解手腕上绕了好几圈的领带,颧骨还带着运动后的淡淡红晕。

“现在不行了,爬个两层楼的水管子就流这么多汗,”她把领带叠好,放到一边,取了筷子递给穆雪衣,“以前在部队过障碍赛的时候,我可是连跑五圈都不带喘的。”

穆雪衣接过筷子,瘦削的肩上披着一层厚重的毯子。像脆弱的枯树枝上覆了太重的雪,随时要折断一般。

她笑道:“阿月,你怎么也学会吹牛了?”

周枕月也笑了,“确实,是吹牛了。跑五圈肯定是要喘一喘的。”

穆雪衣夹了一只小笼包,沾上辣椒油,一口吃进去,塞得嘴巴都鼓了起来。

很奇怪,穆家做的再精致的食物她都难以下咽,这样简单朴素的小笼包却可以吃得这么香。

吃了小笼包,她又喝了馄饨汤,吃了大半碗的红糖冰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