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湛英站在书桌前,微微低着头,脸上挂着一贯的谦恭,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翳。

他垂着眼,再次恭敬地认错:“父亲,是我一时情急才犯了糊涂,误会了小川,我会再向他正式地赔礼道歉。”

“不仅要赔礼道歉,你自己说过的话要做到。”

翟弘礼替他做了决定:“从明天开始,你就去公司,跟着保洁部打扫一个星期的卫生,小川在看守所里是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我会让人跟着你的,别只做表面功夫。”

“这怎么行呢?小川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他,但我一个董……总裁去公司做保洁,让别人看见多不好?”

翟湛英面露难色,还想找借口推搪:“而且我每天那么忙,除了宏基那边还有集团的报表,样样都要我过目,哪里有时间做这个?”

他当着路行川说的那些只是场面话而已,没想到老头子竟然真要他去扫厕所!

翟湛英一副为翟氏考虑、满是为难的样子,却听翟弘礼道:“补偿当然也不能少。我就不相信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忙,事事要你亲力亲为,那下面的人是干什么用的?”

“打扫个卫生而已,小川都做得,你就做不得?我年轻的时候上山下乡,拣过马粪、睡过牛棚,也没什么做不下来的。”

翟弘礼不认同他的理由,神色严肃,语重心长道:“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也是个能吃苦的孩子,那时候的精神去哪儿了?做人不能忘本,不论走到哪个位置,都别忘了自己来时的路。”

老爷子最后下了决断,不容他再反驳:“我不管你对外怎么交代,这是你必须给小川看到的诚意。”

翟湛英手指在身侧收紧,骨节泛白,心中暗恨,却不敢表露半分,只能忍辱颔首道:“是,父亲,我会照您说的做。”

同样是私生子,凭什么路行川就那么好运,就凭他是翟劭恒那个短命鬼的种吗?

翟弘礼越是偏心,翟湛英就越不服气,这么一大通敲打,不就是想提醒他认清自己的位置,将来好给路行川让位么?

虽然现在老头子还没提到继承权的事,但翟湛英几乎已经可以预见,若那份遗嘱更改,他这些年的辛苦筹谋便都成了笑话,只因差了一丝血缘就功亏一篑,全为他人做了嫁衣。

翟湛英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他死死掐紧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隐忍,心里已开始盘算该如何对付路行川,翟弘礼见他低头,叹了口气,又开口道:“你也别因为这个就对小川有什么不满。”

“当年小川和他的母亲在来半山的路上出了车祸,若不是那天,以宁正好来见我,路过帮了他一把,这孩子还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

翟弘礼没在饭桌上再提这事,是不想路行川再伤心,告诉翟湛英,则是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样心疼这孩子,以后也多照拂着些。

“以宁对小川有恩,就是对我有恩。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再追根究底,好歹有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可不能亏待了他……”

老人还在说话,嘱咐翟湛英要给足分手费,除了现金和各种动产不动产外,还有每年的大笔赡养费,要一直付到姜以宁再婚;若姜以宁不再结婚,便到终老为止。

他考虑得可谓周全,却没注意到自己提及那场车祸时,翟湛英面上一闪而过的异样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