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怪异转瞬散去,翟湛英又恢复了平常的稳重表情,连连点头应是:“父亲放心,小川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还有以宁……就算离了婚,我也永远把他当做我的爱人,我会对他负责的。”

离婚证是在第二天中午前送到姜以宁手上的,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关系,甚至都不需要他和翟湛英本人到场。

大抵也算一桩喜事,证件鲜红的颜色和结婚证一样喜庆,内里钢印齐全,做不得假。

姜以宁从翟湛英手里接过那本离婚证,指尖触到封皮、实实在在地拿到手的瞬间,心里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彻底消失不见了。

没有昨天的欣喜,也没有任何难过或是感叹,只是尘埃落定的平静和淡然。

这场与过去的漫长告别,终于在此刻画上了句号。

他微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将那离婚证贴身收好,翟湛英见他一脸平淡,不欲与自己多说一句话的冷漠模样,胸腔中总有股说不上来的烦闷。

“姜以宁,这下你高兴了。”

男人的声线低沉沙哑,带着某种压抑的不甘和自嘲:“其实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呢?十三年的感情,比不上和路行川的一个月,你还说你爱过我,你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我。”

姜以宁抬起头,目光依旧平静,却十足认真,他看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淡淡地开口道:“翟湛英,不管你信不信,我爱过你。”

又听到姜以宁说那个字眼,翟湛英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重,呼吸微微一滞。

他喉结滚动,听见对方继续说下去:“你一直以为,我是为了姜家,为了那笔注资才和你结婚的么?”

姜以宁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句句锥心:“不是的,翟湛英,如果那时候我没有爱上你,就不会答应你的求婚。”

“你的确帮了姜家,但假如没有你,我也会再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劝大哥接受现实,直接宣告破产,一家人过普通的生活,也不是不可以。”

姜以宁虽然从小在锦绣堆里被娇养长大,却对物质和所谓的上流社会并没有什么执念,他本来就不是非要做豪门少爷,即使家族破产,他也能够承受最坏的结果,或许一开始会很困难,但一切总会慢慢好起来。

他愿意和翟湛英结婚,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爱情,这个对于其他同阶层的人来说,最幼稚可笑的理由。

而十三年前的翟湛英,也是真的爱过他的,姜以宁能感受得到。

哪怕只是爱他新鲜美貌的皮囊,爱一个精致的幻影、一个充满欲望和纸醉金迷的符号,并不关心他的内在,他的思想,只是把他当做装点成功人生的花瓶、炫耀财力的金丝雀,是对宠物居高临下的爱,但也是真切地让他得到过一份沉甸甸的爱。

年少的姜以宁爱翟湛英,也必须爱上翟湛英,不然他算什么呢?

比起接受被家人当做工具和牺牲品,他宁可相信自己是被爱的,而后在爱的麻痹里,走进那场梦幻的婚礼。

但当翟湛英的爱开始褪色,姜以宁也不得不面对现实,重新审视他们的爱情和婚姻。

“其实跟你回去之后,有好多瞬间我也想过,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吧,忘记那件事,继续和你在一起……

可正因为我爱你,才容忍不了爱的破灭。只要一想到你和别人睡在一起的样子,我就觉得恶心,你每碰我一下,这种恶心就又涌上来一次,我没有办法忘记。”

姜以宁略皱起眉,但只是轻微的本能反应,就像看见水面上落了一只细小的虫子,水波微荡,轻轻拂去便又恢复如初。

曾经让他那样痛苦的出轨、背叛,如今竟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了。

翟湛英凝视着他美丽如初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