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当天,九月二十九日,下午六点半,你在哪里?”另一位新加入审讯的警察厉声问。
“云顶会所的西餐厅,我在那里做兼职。”
路行川声线平稳冷静:“那是我上班的第一天,在六点三十五分左右给八号VIP包厢的客人上过一次前菜,当时里面有三个人,我从进去到离开只有两分钟,没有盗窃的时间和动机。”
对面的警察眯起眼睛:“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对数字比较敏感。”
路行川道:“而且领班培训过,如非客人要求,不能在包厢过多停留,最多三分钟,我怕自己出错,每次都记了时间。”
“花言巧语!”那警察一拍桌子,“你现在不承认,等我们找到赃物,你可就没有减刑的余地了。”
“我没有偷东西。”
路行川仍然坚持否定,几个警察对他轮番盘问,熬了近四个小时,依旧是同样的答案。
而后他就被带到了看守所,进去的第一件事是脱光所有衣服接受体检,按照规定查看是否有皮肤病、纹身和疤痕。
检查人员例行公事,面无表情,路行川却在赤裸的检查中感到了强烈的耻辱,身上肌肉紧绷,直到换上黄色的号服,也依然没有放松下来。
在被带去监室前,他突然忍不住问刚才送他来看守所的警察:“等等……请问,和我一起到派出所的那个人呢?”
“做完笔录就走了。”警察也算是好心,末了还劝了他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好想想吧。”
得知姜以宁已经离开,路行川勉强松了口气。
他被暂时羁押在过渡号房,里面是大通铺,约莫六米长,要挤将近二十个人,床位都已经睡满,只剩下最后一个靠墙的,离厕所最近的位置。
监室里还颇有纪律,见有新人来也没人说话,有的人头也没抬,也有几个好奇心重的,悄悄扭头打量“新室友”。
路行川径直走到空床位边,号房的门重新关上,他沉默地坐下,不可避免地嗅到空气中潮湿的霉味和厕所陈年的异味,还有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旁边灰马甲的光头看了他半天,黄马甲,要么还在审,要么是重刑犯,没忍住小声搭话:“哥们儿牛逼啊,我是电信诈骗,你是怎么进来的?”
路行川没接话,就着那硬板床侧身躺下,面朝墙壁,闭上了眼睛。
见他跟闷葫芦似的,那光头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话,很快又打着呼睡着了。
震天的呼噜声和磨牙声在不大的监室里此起彼伏,路行川在黑暗中睁开眼,盯着白墙上发霉的斑点,没有丝毫困意。
已是凌晨时分,没过几小时就又到了起床时间,铃声一响,所有人都利索地爬了起来,光头本以为新人会赖床,没想到他动作比自己还快。
不过快也没用,号子里有号子里的“规矩”,新来的得排在最后面,不管是洗漱还是吃饭上厕所,都得讲究先来后到。
看守所的生活严苛而枯燥,路行川自然而然处处被排挤,每天都被牢头分配做最脏的活儿,擦地板、洗厕所之类的,分饭时给他分量也最少。
但没什么是他不能忍受的,他只担心姜以宁,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独自面对翟湛英又该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对方可能遭遇的困境,想到无能为力的自己,路行川便自责得无以复加。
可是再自责、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只能被动地在这里等待,在一无所知中无望地等候着渺无音讯的“公平”与“正义”
“0219,出列。”
监室的大门再次打开,被叫到编号的路行川站起身,听那警察道:“你跟我来。其他人,不许交头接耳!”
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