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着上楼,拿钥匙开了门,打开廊灯喊了声“妈妈”。

没人应他。

客厅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弟弟,回来啦。”

他来不及脱鞋,跑去过去一看,客厅里黑压压的都是人。他妈妈被人按着坐在沙发上,嘴上贴了块银色反光的胶带。斜对面的长沙发上坐着他表哥宫隽夜,俨然在这里等候已久。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完全吓傻了,只能服从对方的命令在沙发这头坐下,刚瞟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宫隽夜就把一副洗好的扑克牌推到他面前。

“玩一局?”

最简单的规则。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去哪儿了,想知道这个可怕的表兄究竟想做什么,但他受制于人,没有选择和发问的资格,唯有被动地揭牌出牌,手脚冷得像是埋在雪里,脸却因为充血涨得通红。

整个房间里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宫隽夜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在这种精神重压下濒临崩溃,手中的牌被攥得皱成一团。

“我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宫隽夜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你爸在我手上。”

“第二……”他伸出第二根手指,说到这一句时不由得发笑,“你不知道吧,我牌玩得特别好。”

宫隽星不敢看他最后摊开在桌面上的五张牌。

六七八九十,同花顺。

(十一)

三年后。

道上传来宫家的当家宫维彦病逝的消息,二十三岁的长子宫隽夜接替了他的位置,并表示葬礼要风光大办。

作为最有影响力的主家,出殡那天,万人送葬的景象吓坏了不少沿街市民,一时间也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人说宫维彦根本就不像传闻里说的那样在老宅里度过这一生最后的时光,他早就死了,三年来他儿子对外宣称他还活着,是为了给自己稳固地位争取时间;有人说宫隽夜这个不孝子分明是在演苦情戏,他在家中一直忍气吞声扮演弱者,其实从十几岁时就有狼子野心,谋划着夺取家业;有人说宫维彦那两个兄弟死得蹊跷,准是为了争抢遗产斗得两败俱伤。

说什么的都有。

宫隽夜没兴趣听自己的闲话,他从横七竖八躺满了人的大圆床上爬了下来,推开碍事的空酒瓶,席地而坐。

门外的音乐声依然在轰鸣,门内玉体横陈,一室旖旎春光。他想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这间卧室是整个别墅最大的一间,分为里外两个套房,起码睡了十二个内衣少女。

他上身赤裸,露出右臂上三年前没有的刺青,嘴里叼着一支熄灭的烟蒂,胸膛上留着一枚鲜红诱人的唇印,迷迷糊糊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与此同时礼貌地拿开一个姑娘往他腹肌上模的手,自以为还算清醒。

他拨通了他认为最靠谱的人的电话。

“喂,楚清。”

对面接通得很快,尽管语气并不怎么热络:“这么晚了干什么?”

“来接我一下。”他在汹涌的醉意中努力盯紧天花板上晃来晃去的灯,“我觉得我回不去了,真要被他们灌翻估计没好事。”

“……”那头沉吟道,“定位发给我。”

半小时后,长发男人只身造访了深夜不眠的山间豪宅,屋主人左拥右抱嗑得正嗨,见了人眼皮子都不抬:“找谁啊?”

楚清沉着脸道:“宫隽夜。”

主人谄笑着审视他,从头到脚:“你是他姘头?”

说话间宫隽夜被五六个保镖从屋里抬出来,半死不活地扔到他们跟前,楚清架起他一条胳膊,跟提死鸡一样拎了起来,被酒气喷了满脸,当即就狠狠一拳砸到他脸上。

“我是他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