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也无法逃避的命，唉。”

镜子中的李先生恢复面无表情的颓丧状态，熟练地抬手偏头配合AI完成洗漱、增效剂注射、衣着打扮。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不需要过多关注，他只是专注地看着疲惫不堪而布满血丝的眼球，金色瞳孔的色彩逐渐减少，化为普通的深褐色。

离开这里的日子短暂得像是梦，熟悉又不适应的环境带来的压力与悲哀，让李先生经历了睡眠却更加疲惫的身心恍惚不已。

“早上好，尊敬的李先生，您的行程已自动更新，三分钟后您的私人车辆到达，无智能伴侣，风景设定为麦田庄园，温度……”

可以通过工业脑域组件完全模拟出各种环境的AI系统，视觉、听觉、触觉、味觉……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被模拟出来，虚假与真实的界限被无限地模糊，悲伤与痛苦稀释在致幻剂下，金钱与生命在工业网端中毫无意义地流淌。

第一天，这里将会是天堂，第十年，这里只会是地狱，这个地方只有无尽的空洞，足以吞噬每一个人的真实。

特别是你这种失败者，对吗？我的朋友？

由飞蛾组成的人形张合着嘴巴，手上沾着黑血的巨型剪刀对着李先生。

李先生闭上眼睛，再睁开之后只有溢散的鳞粉，新的血色身影重新坐在他的身边，牵着红气球的滑稽小丑，他正在用气球的丝线一圈又一圈地勒紧他的脖颈。

片刻之后，李先生放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滑稽小丑模糊边界散开了，但他知道，之后还会继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恐怖片主角试图杀害他、恐吓他……因为，这是他的愿望，他的幻觉。

李先生只是一贯的平静到冷漠，更加的僵硬，更加的空洞，回到这座“城市”，他的幻觉也将如影随形。

他厌倦这些永远都能被识破的虚假还有这些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

车门打开的瞬间，李先生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嘴角固定着温柔包容的微笑，一副得体谦逊的成功人士的模样。

“我让你别来，你？”

白耀夜盯着踏入教堂的男人，围绕着祭坛的白衣众人却看都不看来人一眼，烧香念经，将教会的大堂硬生生布置成了道宫。

李先生摇了摇头：

“有人更改了目的地，我本来要回西郊。”

白耀夜挡在他身前，阻止男人进一步靠近圣眼大教堂，拉着男人的手往车里去：“别动，我送你回去，不论你想做什么，都别再管了，我会处理好的，好吗？”

白耀夜叹息着，把昏暗教堂中的诡异气氛抛之脑后，将李先生带走，轰鸣激音浪，一骑绝尘。

宵禁时刻，从内城到外城一路畅通无阻，飙过公路，在西郊的盘山公路，白耀夜转了几圈，却始终找不到桃花源的入口。

鬼域不欢迎他的到来。

青年眯起眼，他可不是李先生，没必要惯着那个非法存在的玩意，当他车子想要离开到时候，却熄火了。

“真巧啊。”

白耀夜不屑的嗤笑一声，钳制住李先生的下颚，附身凑上耳畔：“这家伙这么冲动又蠢，你怎么会喜欢上的？不过想来也是，你也是人类，有点欲望很正常，和炮友玩玩情趣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对吧？

“不过我觉得吧，他有一点倒是没说错，你真的很淫荡下贱，简直让我叹为观止……我都忍不住怀疑，你跟他做爱是为了自杀，它就是麻烦，离开祂，你才不会靠近你的命运。”

李先生没有回答，他身体越发后仰，静静看着白耀夜的逼近，余光却注意着窗外逐渐减少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