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结果也显而易见，正值那个年代的风口，猪都能起飞，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就有了……今天。”

说到这里，姜扬忽地沉默下来。宋酒也不催他，只是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取暖，拇指在对方手背上轻轻地摩挲着。

“再后来，”姜扬深吸一口气，“我爷爷在第二次中考模拟考时病危，那时我住校，他们没告诉我，说是为了不影响我学习，我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们大发脾气，吵架，哭喊，砸东西房子也就拆了快半个吧，他们没怎么在意，毕竟有的是钱，砸烂了就换。

“他们都是要体面的人，无论我怎么闹，也没打我。就是冷处理，不打不骂不哄不理，甚至还能在我发泄完后点评两句。宋酒，你知道吗，我至今仍然清楚记得那天我爸对我说的每一个字。

“他说‘姜扬，不能控制自己脾气的人都是野兽，你知道你自己刚刚的状态就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吗？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知道他们一直对我很失望，不管是这副双性的身体，还是性格，成绩……各种，各方面。我成绩拿了年级第二他们觉得不够，考了第一他们说和第二名的分差为什么这么小……我有时候甚至都有点弄不清到底是他们欲望太大还是我真的太差。

“但我没想过，我真的没想过他们为了我所谓的‘学习’能做到这个地步。我说‘那只是一次模拟考啊’，他们说‘那可是一次模拟考啊’，‘你去了医院也改变不了什么事实不是吗’，‘爸妈没有故意瞒你，那时候你从学校赶过来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从那以后，我就看不进任何知识点了，甚至有时候看到‘学习’两个字都会下意识地感到恶心。我学不下去，也不想学……浑浑噩噩捱到中考，我直接交了白卷，然后就被他们花钱塞进了青云。

“上了高中后，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去思考我和他们之间的问题，可是却也没能想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我跟他们不是很熟，我无法责怪他们当初的选择，也自知没有资格和立场。

“只是……只是既然他们已经缺席了我的成长，那我长成什么样，也就和他们无关了，不是么？那为什么还要对我的种种事情多加干涉，甚至，甚至在爷爷和‘学习’之间，直接替我作出了选择呢？我真的想不明白。”

姜扬再度停顿。风渐渐大了，宋酒帮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收紧伸缩绳。

“上了高中，也不知道是他们闲下来了还是我的摆烂让他们看不下去了，说教我的次数多了很多，回家的时间也比以前直线上涨，甚至补习老师也给我找上了。”说完，姜扬瞥了宋酒一眼，后者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后，飞速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姜扬继续：“我以为他们多少还是有点在意我的，可是……就前两天，周天晚上我本来想给你打视频的，我妈直接进我房间告诉我她怀孕了。

“再过几个月我就十八了啊宋酒，你知道我妈一脸幸福地跟我畅想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想，为什么你们当初要生下我呢？雌雄同体是我想拥有的吗？那么嫌弃为什么不在我小时候就把我掐死？

“太搞笑了，我妈说过去十几年没好好学着怎么去做一个母亲，现在想学习了，最先考虑的竟然是开一个新号……”说着，姜扬还真就笑了起来，“操蛋的世界，太荒谬了。”

宋酒揉揉他的手指：“接受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宋酒都以为等不来对方的应答，话题就要止步于此时，姜扬才轻轻说了句：“选择不再爱他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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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不长，宿舍的东西并不需要怎么收拾。棉被枕头卷好塞进专属收纳袋，往床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