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鸢还在絮絮叨叨,姜扬却已经听不清了。
他开始走神,想起报警后和赖秋对峙那段时间,父母其实回这座房子待过挺长一段时间。
那段时日里,他们陪他去警局做笔录,没有逼他去做各种没意义的检查,没有在各种事情上挑他的错,甚至偶尔询问起了他的喜好……
平和,宁静,十几年来,姜扬第一次从父母身上窥见了所谓“家的感觉”。
他以为那是他们向自己发出的“和解信号”。他们虽然十几年来对他疏于管教,百般不满,但终归也为他提供了很好的物质基础。而今他们作为父母有意主动缓和僵化多年的关系,他作为儿子自然也不会不领情。
他是真的已经打算封存过往那些不快,从头开始学着和父母好好相处的。
却原来,清淡均衡的饮食只是在备孕,没有逼迫他去做检查是因为彻底放弃了,就连那些关切,甚至都可能仅仅是为了迎接另一个新生命在做彩排……
姜扬感觉自己站到了一片荒草连天的旷野上,躯壳被掏出一个大洞,长风穿行而过,刺耳的呼啸让他分不清那是狭管效应还是灵魂在哀嚎。
举目苍茫,无以为家。
“哦,”好半晌,姜扬才把手掌贴上胃的部位,慢吞吞道了句,“恭喜。”
蓝鸢满脸柔情:“嗯,这十几年来一直陪你爸忙事业,也没好好学着该怎么去做一个母亲。现在事业有成了,我也是该开始面对人生的另一个课题了……”
摁在胃上的五指稍微用了些力气,姜扬直接打断了母亲的絮叨:“我要睡觉了。”
“那行吧。我还要再回公司交接一些工作,接下来就可以开始安心养胎了……”蓝鸢自顾自说着,慢慢退出了房间。阖上门前,还随手关了灯。
姜扬坐在黑暗中,好半晌一动也不动。胃里好像被塞进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又冷又硬,他按了半天也没能缓解不适,最后只能跑下床,拖鞋都来不及穿,便跌跌撞撞地冲到卫生间开始呕吐。
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揉搓,胃中的食物一顿翻江倒海过后,便井喷式地上涌,冲破食管的束缚,哗啦啦排出体外。
胃酸充斥整个口腔,不断灼烧着喉咙,吐到最后,已经再无一点食物残渣,只能断续地呕出黄水。
头部因充血泛着眩晕,姜扬扶着墙,按下了马桶冲水键,愣愣地看着旋转的水流带走所有秽物。
直至后院传来风雪折竹的清脆声响,他才猛然回神,搓搓脸颊,重新刷牙洗脸,又洗澡换了一套睡衣,才钻回被窝,任凭意志陷入黑甜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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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时间定在周一周二,考完就放假,一般周五回去领成绩条和各种奖状。
姜扬是知道自己不在状态的,哪一科具体考的什么他写完交卷后压根儿就没一点印象,只感觉空茫一片,仿佛那晚马桶冲走的不止呕吐物,还有他的脑子。
是以考完后和宋酒走回宿舍的路上,他就直接和对方摊牌:“我考不进年级前十了。”
宋酒听闻先是愣了一会儿,旋即就很快回神,揉揉姜扬的脑袋:“无所谓,反正我礼物准备好了,到时候都是要送的。”
但令他略感讶异的是,对方却拒绝了:“不要。”默了默,又补充,“下次吧。下学期期中考试,我一定考到年级前十,到时候你再给我,怎么样?”
“好。”宋酒都依他。
姜扬总算露出了数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伸出两条胳膊环住宋酒的肩,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到对方身上:“啊呀,小宋同学,你这么好哥哥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呢,要不今晚去你家,哥哥以身相许如何?”
说罢,还给宋酒抛了个千娇百媚的眼神。
宋酒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