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素有骑射传统,历代帝王每年都要前往京郊猎场秋猎或是冬狩,新帝则别出心裁,将登极后首次冬狩之地选在了苍阑山。

苍阑山是新帝自幼外放磨砺之地,此处地点让众人一番好生猜想,不知其中究竟蕴含了新帝对过往经历的怎样态度。

“带先生出宫去透透气,顺便也能让先生见见旧友。”

阡南军以换防受训的名义仍然驻扎盛京,此次冬狩只率了一千禁军并上一支阡南军精锐,再加百官轿骑、驼马辎重,最后成了一支十足庞大的队伍。萧珣与宁宜真共乘一个轿辇,全程将人抱在怀里,埋在他颈窝中只觉得分外满足,忍不住又犯起毛病:“先生从前与先帝南巡共乘,可也是如此?”

这人如今不是几句教育就能解决的,宁宜真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低头翻看手中图志。

他这样不配合,萧珣却也不恼,自己看着药炉,亲手煮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来:“先生来喝药。”

自从萧珣回宫,宁宜真所用的药便都逐渐换成了无名的药方,不仅味道苦涩,连气味也十分难闻。他闻见就觉不适,下意识偏头一避,萧珣却很喜欢他这副模样,把他更紧地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哄着他将药喝完:“良药苦口,无名医术极高,先生可信他。”

宁宜真默不作声将药喝了,忽然道:“萧珣,无论何种蛊方,你都不该与我牵连。”

萧珣心思正如同深渊一线,闻言神情变得幽暗,却在此时外头宫人来报:“陛下,聂将军求见。”

“先生正睡着,”萧珣笑起来,在宁宜真颈窝里落下一吻,“不见。”

时至深冬,空气极冷却也极清洌,苍阑山银装素裹,队伍选在山下地势平缓处扎营,数个帐幄将皇帝所在的大帐拱卫在最中央,掀帘便可望见山势巍峨,峰峦白雪,令人心胸开阔。

这是萧珣成长了十年的地方,宁宜真并非没有好奇:“你对此处有多了解?”

“珣儿闭着眼睛都能在此处找到路,对于何处能打获猎物也是一清二楚。”

此行萧珣精心准备,帐内一切精细俱足,几与宫中无异。营帐内温暖如春,美人裹着厚重狐裘倚在榻边看书,一旁楠木供桌上插了瓶白梅,模样仿佛正在等他打猎归营,颇有几分静好。萧珣心中一甜,忍不住过去低头含住他唇瓣亲了又亲,只觉得心里与身上都有些发热,蹭着他唇角仿佛有深意:“所以先生今日若是想离开我去什么地方,也是不能的,珣儿一下就会将你找到。”

待到入帐落脚,众臣听说宁宜真在此便都来拜见。这位曾受先帝托孤,做了两朝皇帝的近臣,罪王谋逆之日以病体一力挽澜,在宫中休养了至今,面颊仍然苍白毫无血色,一看就是还病着。宁宜真温声一一对答,又与萧珣一同主动去了几位国公帐中探望。

老人家自然不便弓马,此次行猎乃是家中年轻一辈参加。宁宜真陪着萧珣,看他尊长敬贤、态度谦逊有礼,处处滴水不漏,自然明白他想向自己证明什么。

等到回帐,萧珣抱着他光明正大共乘一骑,将他揽在身前,双手环抱着他手持缰绳,在一众侍卫随行下慢慢往主帐走,附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如今快到新岁,该到我与先生相遇的时间了……珣儿重修了宫中冬园,等到新年朝会,先生随珣儿去看一看?”

宁宜真闻言回忆,只记得那园子是萧玄雍依照他一幅画所建,如今不知道被萧珣改成了什么模样。他正默然回想,萧珣却又道:“对了,先生,方才见了林老国公,听说他家子侄前不久加了冠,还曾请先生做正宾……是么?”

“……我不曾为别人加冠。”

宁宜真被他缠得心烦,抬手想把他推开,萧珣却双臂使力,将他牢牢夹在怀里动弹不得,趁着无人敢乱看,埋下头来在他鬓发里偷了好几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