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第一次见陆岱景戴面纱的时候,江奉恩心口跳了跳,问:“是不是……是不是陆延礼?”
陆岱景没否认。
一股莫名的寒意和愤恨忽地席卷而上,江奉恩觉得手脚冰凉。
陆延礼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让他觉得可怖。
那时候总温温柔柔待他的延礼哥哥,如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瞧着陆岱景面上的疤痕,他心中实在酸楚。
这么深,这么长的一道,是用了多狠的劲儿。
江奉恩又抚上那道疤痕,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摩挲着。
陆岱景一顿,抬起头看他,见江奉恩不是厌恶的神色,眨了眨眼好半响才直问道:“你不觉得丑恶?”
江奉恩摇了摇头,只问:“现在还痛吗?”像是在怜惜他。
陆岱景微微瞪大了眼睛,胸口咚咚作响,觉得鼻尖酸涩。他直觉摩挲他脸的那只手要放下,忙覆住江奉恩的手背将其按在脸上,一整张脸,包括疤痕都热乎了。
“有点痒。”他回答道。
江奉恩本想说长出新肉时是会痒的,但却又听陆岱景开口:“可那个时候很痛。”
“利刃划破的时候。”他补充着,像是想以此叫江奉恩再多怜惜他一点。
果不其然,他看到江奉恩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面上被轻柔地摩挲着,帮他挠痒似的。
今日不上早朝,皇帝却是叫陆延礼去宫中用午膳。
陆延礼想先去见见皇后,便去的早些,朝市也没几个人,只有几个孩童的叫闹声,他微微撇了眉掀帘一瞧,就见那处站着熟悉的身影。陆延礼一顿。
“停轿。”
他看见江奉恩正站在三两个孩童身后,他们拿着草鞭,大概是在逗蛐蛐儿。
只是几日没见,却像隔了不知多少年,心头狂乱地跳着,忙掀开帘子想要下轿。忽地见江奉恩眯眼笑起来,嘴巴开合着对孩童说话。
陆延礼一瞬就忘了动作。
他已经很久没见江奉恩这么笑了。极有兴趣地盯着那蛐蛐儿笼,那小孩儿扭头喋喋不休地与他说话,江奉恩俯身往里看。
这一刻陆延礼以为自己回到很多年前,回到第一次见江奉恩那时候。那时便是这幅样子,很傻,一直在笑。
他觉得有趣,移不开眼。就像现在一般。
陆延礼起身下了轿子,巴不得此刻就在江奉恩身边。
从江奉恩入了九王府到现在,这么多年没有露出这样的笑脸了。他当然知道除了陆岱景的冷落也有自己一份“功劳”,是他步步紧逼叫江奉恩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但他不后悔,不是如此江奉恩又怎么会和他有之后种种。他爱江奉恩少时的模样,也爱他为人母的模样。
只要是江奉恩。
但陆延礼又停下脚步。
他看到了陆岱景。
陆岱景从店里走了出来,走到江奉恩身边去。江奉恩觉得身后有人,转过头,他脸上的笑还没有止住,这么一看像是在对陆岱景笑似的。
他又猛地发现陆岱景脸上没有任何遮挡,丑陋的疤就这么露在外头。
陆延礼忽地握紧了拳头。
江奉恩知道了,而且,他并不厌恶。
陆岱景开口和江奉恩说什么,还去抓江奉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