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礼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但这么多年的皇位,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愿拱手相让,便是愈发急着吃丹祭拜,求命延百千年。

换一步说,即便自己早死,这本就该是陆延礼的位置,不知他为何如此心急。自陆墨非削去爵位……不、该说自他赐李氏婚约之后,便愈发毫不遮掩。

皇帝顿了顿,又抬眼望朝陆岱景。

莫不是因为他府中那太子妃?若真是这般,那才叫是愚蠢昏庸!

可如今近侍大臣们都辅佐在他左右,朝中卫兵也听他派遣,自己早已压制不住他。

皇帝觉得脑里又是一阵疼痛,他扶额垂下眼,低头便瞧见信上的两行字。

[阿堇年幼,不懂宫中是非,牵连至此,实属无辜。]

他心中一恸,若说无辜,怡妃又何不无辜,此事于她而言简直无妄之灾,至此还丢了性命。

“阿堇,当年之事,是我辜负了你母亲……那时候,她可曾留过什么话?”

陆岱景垂眼敛下郁色,当初怡妃弥留时早已疯癫不似人样,又怎会留话。

“娘亲整日坐在院中。”

“说要等您来看她。”

皇帝眼中酸涩,怡妃到最后大概是想要儿子好好度过余生,他叹了口气,“若不是你当初陷害太子,又何能落到这般田地。”

陆岱景沉默半响,突然道:“父皇,若我说此事与我无关,你可信?”

皇帝抬眼瞧过去,陆岱景征战四年,在军营中有大批亲信,就连解家人都为他求情。

他心里忽地有了打算。

怡妃案一被翻出,第二日晨时皇帝便恢复九皇子爵位,将其从竹屋放出,又叫大理寺重新彻查太子被诬陷一事。皇后也因当初怡妃案的疏忽被皇帝罚在佛堂抄经。

短短一日的功夫,朝中又变了天。

早朝之后,皇帝将陆延礼留在宫中用膳。

饭间只有父子二人,陆延礼沉默不言,还未动筷,皇帝就先开口道:“我赦了老九的罚,你可是怪我?”

“儿臣不敢。”

皇帝又道:“当初你被冤枉一事,许与他无关,若不查出真凶,叫你白遭威胁不成,反倒还冤枉了老九。”

“你放心,此事定会彻查,还你公道。”

陆延礼眼神不动。他没想到陆岱景还能藏这么深,突然凭空消失的证物、松口说出真相的太监,还有那一封封书信,看来是在先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他在林中休整,反而成了自己为他在外面扫清障碍。如今他弄这么一出感情戏,勾起皇帝的怜悯回宫,坐收渔翁之利。

倒是他小瞧了陆岱景。陆延礼面上不露,垂眼道:“谢父皇。”

饭后陆延礼正要请退回府,皇帝又突然开口道:“九王妃的尸身可有找着了?”

“尚未。”

“阿堇对他那王妃十分中意,出了这种事他心中也不好受,你既为兄,还是派人赶紧寻回的好。”

陆延礼眸子暗了暗,“是。”

说罢便退下了,皇帝目送着他的身影,眯了眯眼。

陆延礼走后没有回府,而是先是去了佛堂一趟,皇后正在抄经,面上却是十分阴沉,想必她已经自己与皇帝用膳时的谈话。

停下笔带她与陆延礼进了后屋,皇后这才望向他,直直问道:“你府中的太子妃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