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的眼神瞬间比死灰还冷。
「如果这些都可以,我们就重新来过。」
如此,他依旧不死心,攒紧我的手不肯松:
「我留在这的时日不多了,宜主,你憎我恨我都好,我私心里希望你恨着我,这样,至少黏着我。」
「只是,就最后这数日,我接你出去,我们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哪怕只有几天,可好?」
他怎么能问出这么自私的话?
我掸开他的手:
「不好,拿走,脏。」
脏字说出口,裴清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是一手遮天的君主,可此刻,在我面前,却只是个束手无策的庸人。
17
裴清说自己没有几日了。
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我想做的事要来不及了。
三月二十四,孟家满门的头七。
我在冷宫烧着纸钱。
引鸢洗完衣服回来,我唤她:
「如今皇上准我们出去了,你回凤仪宫看看,宫人们都收拾好没有。」
她侍奉我多年,蹲在我脚边,仔仔细细打量起我:
「主儿今日,不知为何,同寻常不太一样,可是心中有事吗?」
我敷衍道:
「快去吧。」
今日,自然是不太一样。
遣走引鸢,我回到屋中,将纸钱洒满内殿,然后一脚踢翻火盆。
火舌迅速吞了目之所及,我站在殿中,怔怔地发着愣。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啊,火烧完了,梦就会醒吧。
不多时,外面终于传来人群惊惶的声音:
「快来人!冷宫走水了!」
「孟庶人还在里面,快去救庶人!」
再一会儿,如我所料,裴清匆匆而至,身后还追着华霜,死死扯着他的袖子:
「最后一个小时,就要来不及了!如果再不走,我们就永远回不去!」
「那就不回。」
裴清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华霜垂下手时,眸中尽是难以置信,她从未想过,被推开的会是身为女主的她。
裴清大声吼叫着,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宜儿呢!皇后呢!朕的妻子,她现在在哪儿?」
宫人们也拉住他:
「陛下不能进,孟庶人还在殿内,里面火太大,人救不出来了。」
「放肆!放肆,她不会有事……」
裴清嘶哑着嗓,叫出来却像猫儿似的,连给自己壮胆都不够。
片顷,他转身,将华霜搂进怀里:
「回家吧。」
华霜大喜:
「好,我们回家,我们快回家!」
「我是说,你回家吧。这么些年,我一直当梦在过,你回去,就当梦醒了。而我的梦,醒不了,我也不愿醒了。」
华霜立刻会意,还想去攒他的手,却抓不住了。
裴清松开她,转身向我的殿中跑去……
18
那把火从正午烧到天黑,冷宫烧成一个空架子。
无人敢近。
唯有华霜怔怔地坐在一具焦尸旁,双目发着怔,口中一遍遍念叨着: